陶安然他们买的高铁,满打满算不到六个小时就能到。一开始胡胖胖和李浩还暗搓搓要换到他们后面的位置来,不过后面的两位阿姨不愿意再拖着行李跑两节车厢,四个人在车上团聚的想法只好告吹。
祁远对此感到比较满意,觉得他们的二人世界勉强算是保住了。
不过所谓的二人世界也就是精神层面的,毕竟当着一车厢的人,他们什么也干不了。这种时候,就连异性恋都得绷着点,更别说他们这种少数族群了。
路上,陶安然分给祁远一只耳机,又递给他一只耳塞,两人头抵着头膝盖顶着前座靠背,在狭小的空间里分享着耳机里沙哑婉转的女声。
那是一首祁远叫不上名字的外文歌,以他这个突击了半年的学渣水平,初步判断那不是英文,至于是哪一国的语言他也无心细究。
缓慢悠扬的曲调搭着窗外暖烘烘的日光,惬意得让人不由自主想犯懒。
于是,四肢百骸就遵从了大脑的指挥,集体没了支撑似的,信马由缰地让这个人瘫在了座椅里,睡了一个甜美的觉。
陶安心在得知她哥的行程以后,整个人都坐不住了,上蹿下跳,把她妈烦的险些想把她给拎出去晒晒,晾干脑子里积的水。
要不是胳膊短腿短,单独出行困难,陶安心其实很想去火车站接陶安然。
半年多没见哥哥了,他还能一眼认出自己吗他变样没,他心里还生气吗
陶安心小姑娘心里有了点淡淡的忧愁。
她捧着手机坐在阳台上的圈椅里坐了好几个小时,报销掉了一整包薯片和半包橡皮糖,还有前一天藏起来的一瓶苹果汁,吃得有点撑,但圆鼓鼓的肚子没能解救她心底那份不知从何而来的迷茫。
俞知秋从楼下上来,推开门就看见小丫头一个人陷在圈椅里对着阳台外那棵高大的梧桐发愣。
听见脚步声,陶安心也没回头,嘴里还大胆地继续嘬着橡皮糖,直到她妈站在面前挡住了视线,才把糖嚼嚼咽下去。
吞得急了点,陶安心感觉自己被噎得直翻白眼。
俞知秋居高临下看着女儿,伸手在她软趴趴的头发毛上捋了把,“想什么呢”
陶安心仰脸看她,“想我哥呗。”
俞知秋没回话,转身把另一张圈椅拉过来坐下了,“偷偷跟你哥告状了”
陶安心一瘪嘴,“那不叫告状。我哥说算是等……什么换来着反正就是我成绩好,他就来看我。”小丫头抠着手指头犹豫了下,把自己的异想天开宣之于口,“我能跟我哥回去上学吗”
“呵,”俞知秋笑了下,“闺女,你可真是傻的没边了――劝你以后少吃点胶水和的糖,那玩意儿影响智商。”
陶安心端着下巴,深思了下,道:“我猜你这话是在说我天真。”
“是,”俞知秋点头,神色深沉,“非常天真。”
陶安心沉默了会儿,有点郁闷,“我长大之后可不要像你和我哥一样,你们说话太损了,也不怕没朋友。”
俞知秋想了想,说:“你哥确实没什么朋友。”
“……”陶安心揪了把自己的头发,“烦死你了。”
俞知秋把她爪子扒拉下来,理顺了她脑袋上的乱毛,说:“你哥在滨市这几天,我允许你疯玩疯闹,但有个条件――等你哥回去以后你不能有点屁事就去骚扰他。他一个高三生,功课还捋不过来呢,要再分神给你当心理导师,回头考不上大学他就只能去卖烤红薯了。”她挑了下细长的眉,“你想让你哥去卖红薯吗”
诚然,考大学只是千万种选择之一,人生路宽窄远近各不相同,本质上并没高低贵贱之分。但这道理小丫头还不能明白,她脑子里转圈的仅是流于表面的那点东西。
陶安心听得懵懵懂懂,在老妈连珠炮的语速下什么也没整明白,只记住了“屁事”和“烤红薯”两个关键点。
小丫头随便想象了下,然后就被他哥推个大铁桶站街上卖红薯那画面吓着了,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立马摇头,“不想!”
俞知秋见恐吓有了初步效果,满意地摸了摸闺女面团一样的脸蛋,“懂事儿。”
陶安心看一眼她如释重负站起来伸懒腰的亲妈,总觉得哪儿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只好抓了根橡皮糖塞进嘴里,边嚼边思考。
俞知秋是个什么样的人这话如果问陶安然,他大概只会给出仨字,拎得清。如果问陶安然他爸,那大约能得出一篇铺满了溢美之词的散文。
火车进站前,祁远随口问了句,陶安然是这么答的:“我妈啊……她可能是个神奇女侠。”
那神奇女侠的亲闺女呢
“傻白甜。”陶安然道。
“……”你这样“夸”你妹她知道吗
陶安然定的酒店在市中心,交通方便,且安全系数较高。他们没打出租,出了站就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公交站,上了开往市中心的那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