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撩起人来也是学霸级别的,一把掐在了七寸上,让祁远从脊梁骨一下软到了后脚跟,等回过神想摁住这人狠狠亲一口的时候,放映厅的灯好死不死地亮了。
陶安然一脸干了坏事得逞的笑,用膝盖拱拱他,“走了。”
祁远瞪着他那条腿,想咬人。
两人从电影院出来,一人买了杯奶茶,呼噜噜吸着。
天色将暗,步行街这边热闹起来,不肯做饭的上班族们大多过来找饭辙,三三两两,拖着一身疲惫,陷在拥挤的人群里。
他们俩抄近路往外走的时候祁远几乎把陶安然半圈在了怀里――人挤人,他只怕这位从认识到现在不断受伤的朋友再摔一跤,伤上加伤。
藏在人群里的亲密带来某种隐秘的欢愉,仿佛是只存在两人间的秘密,不为人知,也无须为外人道。
到了路边,祁远看一眼站牌下攒动的人头,打了退堂鼓,转头对陶安然道:“还是打车吧。”
陶安然说:“我想坐公交。”
祁远盯着他的脸,“学霸,任性撒娇得分场合。”
“没撒娇,”陶安然看着川流不息的车道,“不想那么早回去。”
祁远又看看他,“走,排队等车去。”
其实早回晚回对陶安然来说没多大差别,可他就是想跟祁远多呆会儿,在这种脱离了家和学校的环境里,他非常放松。摸着良心说,他并没有祁远那么坦然,至少他现阶段还没办法向熟悉的朋友出柜。也许是老爸临终前的话,也许是杨亮当天在歪脖树下那个眼神,它们都是短暂的瞬间,却像被谁拿刀刻在了脑子里。
陶安然还没想明白,这究竟是一种逃避心理还是根本上的懦弱,又或者是某种企图粉饰太平的动机在作祟。
他对祁远的解释不可说不是在避重就轻,但好在祁远并不仔细计较,让他暗地里松了口气。
公交车滑向站台减速停稳,祁远和陶安然被人群涌上车,祁远一手搭在陶安然腰间,另一手摸索着勉强还能余出几根手指空间的扶栏,带着陶安然往中间走。
祁远在这一时半刻觉得自己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几乎在一瞬间掌握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特技。
好容易挤到了一个相对人少的小空间里,祁远转过来,用后背抵住了四面八方的压力,下巴颏压在陶安然的肩上,说:“下不为例啊,都快挤成两张证件照了。”
陶安然笑着点头,“行,下不为例。”
回想以前,他还真没这么强行臭不要脸过,哪怕是某样非常喜欢的东西,也只会矜持地观望一下,绝不会面子里子都不要,撒泼打滚地把那东西讨过来。
碰上祁远,底线这玩意儿就肉眼可见地一退再退,差不多是要向着没脸没皮的康庄大道发足狂奔了。
两人没羞没臊地在公交车上腻歪了一路,借着车上人挤人的便利条件,又是两个大小伙子,谁也没觉得他们俩奇怪。
下了车,满心甜丝丝地回到家,谁知道一进门就碰上蒋敏正劈头盖脸骂曹晓飞。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陶安然听了一耳朵就懒得听了。
他瘸着脚搁下书包,想从曹晓飞后面挤进屋去却没成行――这孩子体积瞩目,往门前一戳简直就是个天然门神。
“你别走陶安然,你过来!”蒋敏批评小儿子的间隙分神看见了倒霉的大儿子,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脚又怎么了!打架了”
她眼睛瞪得老大,挂在瘦削的脸上仿佛是占了半壁江山。
陶安然站直了,居高临下看着他妈,“跑步,崴了。”
“少拿这鬼话蒙我。你几岁了跑个步你能把脚崴了你成天在操场跑圈我怎么没看你崴脚”蒋敏这挺机关枪的枪口立即调转,开始向着陶安然开火,“我就看你最近不对劲,没事就往对门家里钻,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又跟着祁远鬼混打架去了”
鬼混是真,打架是真没有。
陶安然肩背绷得很紧,看着蒋敏的目光里满是不屑,最后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哼”,“你这个逻辑,真是让我服气。”
他话音落下,先是成功惊呆了旁边观战的亲弟,然后气炸了亲妈,最后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一瘸一拐地从曹晓飞和门之间的缝隙强行挤了过去。
进了屋,他一口气还没喘完,就听蒋敏在门外喊上了。
当然,她并没骂人,不带脏字也没像泼妇一样满嘴生殖器,单纯就是发泄和抱怨,间或还会把在隔壁备课的曹蓝天拉出来突突一轮。主要内容无外乎是自己如何命苦,孩子如何不听话,丈夫如何不中用,偶尔还有拈酸讽刺陶安然那位后妈的――她生的儿子被狐狸精教养,养成这个德性,当然是狐狸精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