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亮本来只是路过,结果被两位逃课的学生绊住了脚步。
三个人同时都有点尴尬。
一辆从品牌到型号都有点贵的车停在马路边,副驾的门上倚着上次揍人的“男朋友”。他叼了根烟,这会儿要笑不笑的看着祁远和陶安然,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祁远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好把注意力放在杨亮身上。
这位物理组的大魔王还是老样子,不苟言笑,看谁都像看物理题,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理智”。但他似乎清减不少,薄薄的面皮被颧骨撑出了两颊凹陷的效果,一双清亮的眼睛下躺着不可小觑的眼袋和黑眼圈,同他本人格格不入。
杨亮俯身把手里的纸箱被搁在了脚下,大约是挺沉,真要抬着唠嗑会显得很傻逼。
“你们这是……”杨亮看一眼不远处的监控死角,“翻墙出来的”
陶安然和祁远双双闭嘴,算是默认了――都被抓现行了,还能说什么
杨亮收回了目光,神色淡淡的,“没事儿,我已经不是你们老师了,逃课不归我管。”
“为什么”陶安然脱口而出,问完了才觉得也许不合适。
“想换个环境生活,所以辞职了。”
“狗屁!”男朋友从车边走过来,扫了俩崽子一眼,“你们校领导啊,怕‘变态’把罪恶的黑手伸向你们,所以……”
杨亮剑眉倒竖,喝止了他,“徐灿!”
不过这一句也足够陶安然和祁远联想了,加之刘晴中午那一句话,罪魁祸首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陶安然觉得口中发干,情感上知道这时候应该说点什么,可脑子里偏偏一片空白,连只言片语都搜刮不出来。
不过也是,这时候还能说什么,不管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趣。
“你先把东西拿过去吧,”杨亮把箱子搬起来,塞给了徐灿,“我跟他们再聊两句。”
相对而言,杨亮这个当事人实在太过平静,好像所有的明枪暗箭都不是扎在他身上一样。
徐灿搬着箱子离开的时候,目光有如一把轻柔的羽毛扇,从杨亮面上拂过去。
祁远和陶安然两个在经历阅历上明显短缺的少年,一时间只能把自己当两根灯柱,安静地戳着。
“没吓着你们吧”杨亮笑了下,慢慢呼了口气,“其实以前藏着掖着总担惊受怕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反而挺轻松。你们……”他视线在祁远扶着陶安然的手上顿了下,“独木桥并不容易走,要有心理准备。”
两个少年做梦也想不到,他们心理上的两个重要转折皆是在同一位物理老师的“点拨”下完成的。
俩人点了点头,乖巧得仿佛在课堂上。
祁远看着杨亮,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在徐灿去而又返的时候,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祝你们百年好合吧。”
杨亮被他这直眉楞眼的一句惊着了,瞪着眼半天没吱声,倒是徐灿在旁边笑得跟只大马猴一样,临走还在祁远肩上重重拍了把,“任重而道远啊小兄弟。”
祁远伸手把陶安然一拉,递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心说滚你大爷吧,老子早站上终点线了。
徐灿却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个中意思不难体会。祁远压着几分怒意,看着两人分别矮身坐进车里,再看着车尾消失在十字路口,这才有些茫然地想,他是看出什么了吗
第一次和喜欢的人试着相处,谁不患得患失又酸又甜的滋味里,细细密密地藏着不能宣之于口的忧怖。
“诶,”陶安然扯了下他袖口,“我脚疼。”
祁远恍然回神,咂摸了一瞬,失笑:“你这是撒娇呢还是耍赖呢”
陶安然把自己大半重量都压在了他半边肩膀上,“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走,打车去步行街。”
祁远一手撑着他一手拎书包,“干嘛去”
陶安然勾勾唇角,“约会。”
“约会”二字像具有某种神秘力量,落在祁远耳朵里,拉起了他从中午到现在一直趴在谷底的心情。
但转脸看见陶安然低垂的眼,又犯了嘀咕,随后在心里冲着自己哂笑一声,暗道:“快十八年都活狗肚子里了,什么‘潇洒走一回’是都穿肠过了么”
想到这,他强行让自己回归人设,扶着陶安然把他放在梧桐树边上,自己走下马路牙子去拦车。
陶安然倚着树干,掐算好时间买了两张电影票。电影名字不知道,内容也没关注,只图时间合适就立马下单了。
就目前来讲,除了人为制造出相对隐秘的私人空间,他几乎是无从下手了。
――恋爱中的学霸,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