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砂吼道,长久沉默爆发的吼叫沙哑又干燥,仿佛撕裂喉咙。整个人跟着颤了颤,眉心不自觉偏离枪口,可后者立马又复位瞄准。刀刃也危险地磨动,似要割喉而过,那颗核桃似的喉结只要稍一滚动,无疑是自寻死路。
“第三次了!你倒是开枪啊!”她声嘶力竭,眼睛瞠红,“你有种一枪把我毙掉,一了百了!省得我碍你好事!”
游征气息急促而紊乱,食指搭上扳机,枪身微颤,抵着甘砂的力度又大了几分。
林鸟惊醒,啾啾做声,像个隔岸观火的好事者在吹口哨。
枪口陡然下移,刀刃却防备地抵死不放。游征缓缓垂下手臂,嘴角血迹给投降抹上几分悲悯,他声音嘶哑:“我做不到……”
紧握刀把的手指关节泛白,刀刃在颤动,“动手啊!”
稀薄的夜色染黑了他的眼眸,昏暗中似在重复刚才的喃喃:我做不到……
下一秒怎么发生的,甘砂过后已有点模糊,像是她先把刀挪开,又像是先看到游征伸来的手。他们抱住彼此,拥吻在一起,理智被蚕食,仅剩的那零星半点,让他枪口指地,她刀尖朝外,亲昵相拥而不伤及对方。
这个吻炙热而潮湿,交换了浓烈的血腥味,熨烫了咸涩的嘴唇与舌尖。
游征推搡她远离江心,上岸那一刻,当啷声响,两件武器同时落地,两条黑影拧成粗大的一股。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劫匪与警察,也不是亡命之徒,而是简单原始的男人和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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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砂直起腰时,双腿发软,踉跄了一下,游征及时捞住她。欲潮渐渐退去,理智也回归原位。甘砂挣了下,自己站稳。游征没说什么,松开手看了眼自己空空的手掌。
他套好潮湿的裤子,光着膀子爬上斗破,把两人的背包都提下来。
甘砂从里头抽出一套干净的衣服,背对着他三下五除二换好。
情动而至的酣战让两人关系微妙起来,也许不再势不两立,但也远不到交心并肩的程度,就这么不尴不尬暧昧着。
游征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地上,支起腿解绑带。伤口已然结疤,上面的美容胶水还没掉,糊了一层淡淡的紫色。他从背包翻出药水,往她肩头方向递了递。
甘砂接过,蘸湿两根棉签,歪着脑袋扯开衣领潦草涂上。
待游征清洗时,甘砂不着痕迹往他洞开的背包里瞄了瞄,可还是不幸被游征抓了现行。
“找什么”
他说了这两天来最心平气和的三个字,表情也像字面意思般简单,甘砂看了他一眼,眼神很快挪开。
“有水吗”甘砂也不咸不淡。
游征在包里翻找,递过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拿了一套衣服出来,背包已经干瘪,不像还能再藏一瓶的样子。
她犹豫接过,“就一瓶”
“喝吧。”
甘砂拧开瓶盖,仰头悬空灌了几口,盖上瓶子递回去。游征丢下棉签,学着她的方式喝了大半。
“你头上的伤疤怎么回事”游征放下瓶子,食指碰了碰自己对应的地方。
甘砂打包脏衣服的动作一顿,随口道:“小时候不小心磕到。”双鞋潮湿,她还是将就套上。
游征在湿裤子口袋掏出一盒湿软的烟,愣了下,随手扔到一边。
“你想不想听听我的版本”
甘砂疑惑地歪了下脑袋。
“我们以前可能见过。”
她把背包拉链拉好,站起甩到肩上,背包显然沉了许多,两脚3交替顿了顿地面。
“如果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话。”她居高临下淡笑着,转身往两人滚下的陡坡小径走去。
“甘砂――”
游征难得叫她名字,此刻乍然听见,亲昵的魔力让她驻足回首。
游征光着脚走到她面前,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像个落魄渔夫,跟平日形象大相径庭。她估计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却觉得更为他难过。
他二话不说,揽着她后颈牢牢吻住她。同样潮湿而温柔的吻,带着他特有的味道,不同的是比刚才多了些许理智与克制,让人相信支撑在背后的情感真实不虚。
甘砂轻轻拥住他,回应他。
晨光他们的头发染成柔软的金黄色,许久后游征松开她,轻抵着她额头,鼻尖有意无意互相触碰。
“树江镇淮兴路197号,三天后不见不散”
甘砂愣了下,剑眉星目近在眼前,亲热地压迫她。
他说:“我们分开比较安全。”
不知是否那点无法消除殆尽的仇恨作祟,甘砂轻轻推开他,只说:“那车你最好别开了。”
她转身拉着灌木枝条攀援而上,快速消失在陡坡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