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
傅燃认真地看着岑年。
他们两人挤在小小的茅草房里, 四目相对, 呼吸交缠。傅燃的双手紧紧扣在岑年的腰上,不许岑年后退半分。
岑年沉默。
秋季的山风呜呜吹过,沉闷的雷声远远传来。
他的眉心动了动, 半晌,嗤笑一声
“傅影帝, 怎么,又演给谁看”
他直直地看进傅燃眼里,岑年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冷静而淡漠。
傅燃一向深沉而布满郁色的眸子,此时却显得温柔而茫然。他像是变成了个小孩子,把岑年看了半晌, 轻声问
“傅影帝是谁”
岑年眉头皱紧了。
他勉强抽出手, 探了探傅燃的额头。
烫的吓人。
岑年简直不可思议,傅燃是怎么做到,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如常、脸上都没泛红晕, 但实际上已经烧到了这个温度
“你发烧了。”岑年平静地陈述这个事实。
傅燃“嗯。”
男人的眼睛里带着茫然“发烧是什么”
“够了”
岑年越来越不耐烦了。他看着傅燃认真的眼神, 气不打一处来
“就算是烧傻了, 也不可能有这样傅燃, 你演上瘾了”
傅燃仍然不解地看着他。
“让开, ”岑年满心疲倦, 他面无表情地用力推傅燃, “我去跟工作人员说, 烧成这样要看医生的。”
“医生。”傅燃重复了一遍, 他皱了皱眉,问,“又要拍那个片子、还有打针”
又
岑年心里倦的要命,看着傅燃的眼神不耐之意更浓,也没注意傅燃话里的细节
“让开。”
傅燃执拗地扣着他,不动。
“没听懂吗”岑年疲倦地说,“滚开。”
傅燃的身形僵住了。
那个滚开,与记忆里的某个声音重合。他的记忆不大清晰,此时此地,好多事情、乃至自己的身份全都笼罩在雾里。
那大约是个黄昏,破旧剧院的小器材室里,灰尘在光柱里飞舞,高挑瘦削的少年用漠然而倦怠的眼神看着他,与此时如出一辙。
那个场景在噩梦里出现了那么多遍,时至今日,每一处细节依然历历在目。
傅燃顿了顿,松了手,后退了些。
岑年没再看他一眼,撑着稻草站起来。他一边在手机上给节目组打电话,一边往外走。
“喂,”电话很快通了,“您好,我是岑年。”
天边轰隆一声,豆大的雨点坠下。
岑年的手够到了门把,就在他即将推开门时,突然有人在身后抱住他。
岑年握着手机的手一僵,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与此同时,手机震了震,没电关机了。
“别走。”
傅燃低声说。
傅燃仅抱了一瞬,就后退开。他像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高高大大的一个男人,手足无措地看着岑年,眼眶红了。
岑年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我只是去找人。”
岑年想了想,给手机插上充电宝,依然往外走。雨很快就要下大了,万一
“不是你把我捡回来的吗”傅燃在他身后,低声说。
“什么”岑年莫名其妙地转过身,“什么捡”
“你现在后悔了吗”傅燃认真地看着他,问。
他深沉温柔的眼睛里透着股莫名的执拗。
“是啊,”岑年扯了扯嘴角,敷衍道,“后悔了。”
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傅燃僵在了原地。
雨点逐渐变大了。
“没什么事情的话,”岑年按了开机键,擦去屏幕上的水珠,“我先”
傅燃摇了摇头。
他伸手,轻轻握着岑年的手。
岑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皱了皱眉,看他
“干什么”
一滴雨珠掉到岑年的眼睫上,他不耐地皱了皱眉,看着傅燃。
傅燃把岑年钥匙串上的瑞士军刀打开,递到他手上,让岑年握着,然后傅燃把岑年的手引向自己脖颈。他笑了笑,低声说
“那你”杀了我。
傅燃摇了摇头,后半句话没说出来。
岑年“”
岑年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开什么玩笑”
傅燃俯身下来,吻住了他。同时,他带着岑年的手向前用力,开了刃的小刀划开皮肤,有血顺着流下来。
雨声渐响。
“你疯了”岑年剧烈地喘息着,推开他。
“你不是后悔了吗”
一吻毕了,傅燃温柔地看着他“可以后悔的,我不介意。”
“我死了之后,”他垂着眼睑,小心翼翼地问,“别忘了我,行吗”
他的脖子上,一道血痕清晰可见。瑞士军刀本来是用作启瓶器的,但岑年上次潜入游轮前,以防万一,特意去开了个刃、磨利了刀锋。而且,傅燃刚刚用的那一下力的确是大。
完全不像是在玩闹。
岑年张了张嘴。
他沉默片刻,低下头,抹掉自己脸上的水,笑了两声
“演技太逼真,我差点都信了。”
“什么意思”傅燃看着他,眉头皱了起来。
“没空陪您演了。”
岑年抹开屏幕上的水,转过身往外走。
先是发烧,现在还把自己脖子上弄了个口子。
这节目组怎么回事雨都下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派人过来
岑年心里烦躁极了。
傅燃的手攥紧了。他看着岑年的背影,想了想,勉强笑了,说
“岑年,以后你忘记了我,我也不会知道。”
“你就当骗我,”他低声祈求道,“行吗”
岑年长出一口气。
他转身,不耐道
“我很快就会忘了你的。”他的声音淡漠到几乎残忍,“你现在死了,过两天我就会忘记的,你信不信”
傅燃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了。
岑年扯了扯嘴角。
电话打通了。他转身背对着傅燃,讲电话
“喂,对,是我。雨下得很大,傅燃似乎发烧了,你们”
他的话滞了滞。
不知何时,头顶的雨珠停了。
傅燃把他牢牢护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