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扶狠狠剜他一眼,“赶紧办正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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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冬日的太阳升到正当空,暖暖招摇林子里这间大车店号称“孟尝君子店”的大车店时,整个世界都已经平静了下来。
一帮悍匪都已经陈尸在宫里雁和封百里带来的少帅卫队的手里,而屋子里,沃力恒亲自押着白音,跪在了地下。
云扶猜着了沃力恒的身份,后认出了瞎子,却是终究被大车店的老板给骗过了。
当看着那之前还跟白音勾肩搭背,此时却笑意吟吟走进来的“孟尝君子”,云扶也不禁有些挑眉。
那“孟尝君子”上前来正式给云扶行礼,当真是一揖到地,“……少夫人受惊了。”
云扶却“呸呸”两声,“少说这个,说别的!”
那“孟尝君子”怔了怔,靳佩弦倒是一副心花怒放的模样。
云扶回头又瞪他。
靳佩弦赶紧说,“对对对,你家少夫人说不想听你说这个,你倒是赶紧换一句说辞,说点别的呀!”
那“孟尝君子”也有点愣怔,不过倒是多年当这店老板的缘故,黑白皆通,跟三教九流都会打交道,这便立即随机应变道,“……卑职瞧见您昨儿刚进店的时候儿,盯着门上的对联儿看来着。您莫非已经认出了是老大的手笔?少夫人真是料事如神、真乃女神人也!”
云扶这才惊了,瞪圆了眼盯着“孟尝君子”,“你……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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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啊,她是盯着那对联看来着,可是她哪儿瞧出来那是靳佩弦的手笔,她根本是盯着那用词儿冷笑着来的罢了。
——话又说回来,那字儿给长虫爬出来的似的,哪里能看得出是谁的手笔呢?她还以为这样的黑店,这对联儿还指不定是哪位绿林好汉给写的,所以才那么“粗犷野生”的呢。
靳佩弦却已经大笑起来,“萌萌,快别瞎说了……那是我用脚趾头夹着笔写出来的,就算她是我媳妇儿,她也认不出来啊!”
一听见“萌萌”二字,云扶都忍不住浑身一个恶寒的激灵。这名儿好像比当初那“梅仁杏”还更让人受不了呢。
白音听罢也是恼怒大吼,“亏我将你当朋友看!原来你竟然也是靳家小娃儿埋下的‘暗桩’?!”
“孟尝君子”慨然一笑,转头凝着白音,“你说对了,当年您能幸运逃脱,可是我们少帅就担心您命大,还没死……我们少帅未雨绸缪,早在去东洋念书之前,已经先嘱咐了我到这儿来开店来。”
“此处不是什么繁华市镇,却是从梅州往北赴张家口的必经之路。少帅说过,只要您还没死,那我跟您就总会在我这个店里遇上。”
白音有些不可置信,抬头眯眼盯住靳佩弦,“……我不相信,你小小年纪,就能那么早做了准备!”
靳佩弦笑了,带着些傲慢,缓缓转动颈子,“对啊,小小年纪,不该有这么深沉的心思。我跟你想的一样,所以我也不相信当年有一个年轻人能凭那么年轻,就一枪打中了你的眉心。”
“你说我年纪小,我今年好歹十九了;而那个人当年,才十八岁啊,比我还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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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扶的心便跟着猛然一颤。
她知道他说谁呢。
靳佩弦叹了口气,“我只是准备,却没作准。总归准备是没错儿的,孟尝他该开店开店,又不止是为了你一个人而开的。借着这个店,好歹能赚点小钱,他又喜欢这么怡情山林的,顺带还能认识些过路的英雄豪杰们,这实在没什么不好的,你说是不是?”
白音凄然狂笑,“好,好。我白音今天败在你一个半大孩子手里,那就当真是我自己的气数到了,我不怨天,也不尤人,我只认天命到了。”
白音说罢一闭眼,“你动手吧!”
靳佩弦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白音面前,蹲下眯眼盯着白音的眼睛,“说‘死’容易,可是死法不同,这内里的滋味也不尽相同。我给你两条道,一条是个痛快的,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我按着绿林的规矩还好好儿地葬了你,给你立碑,叫后来人还能到你坟前来站站,说说你活着时候的短长;”
“不过,你若想要这种死法儿,你就得先告诉我,梅州城里,谁是那个与你联手的人!”
“如果你非要死到临头还嘴硬,那我就只能给你另外一种死法——不过当着这么多人呢,我可不想把大家都给吓着了。”靳佩弦说着忽然附到白音耳边,低低说了几句什么。
饶是悍匪白音,这一刻面色也是狠狠一变。
由此,云扶也能想象到,靳佩弦必定说了一个可怕的死法。
可是白音终究还是白音,忽然朗声而笑,“小子,我可不是被吓大的!你老子当年为了对付我,用了不少手段,软硬兼施,我都什么全都没怕过!你小子今儿有胆你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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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佩弦点点头,面上并无半点遗憾。
“也好,我倒是也希望你继续这么‘光棍’,因为我真的不希望叫你死得那么舒服……”
靳佩弦说着站起了身,掌心却在白音光头顶上缓缓地摩挲着,“你那个内应是谁,我虽然想知道,却也不着急。因为我迟早会查清楚了,可是那个人是谁却根本比不上我能痛痛快快要你的命那么高兴……”
靳佩弦说着满意地叹了口气,“想要你的命,白音,我想了快十年了。十年的心愿终于得偿,你说,我得多高兴。”
“我靳佩弦这辈子想杀的人不少,但是排名第一的,这十年来都始终是你。白音啊,你可以骄傲一下,你原来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我十年魂牵梦系。”
靳佩弦说着,缓缓抬眸,眸光锁住云扶。
云扶轻轻颤抖起来,指尖都发凉,她听见自己清亮地道,“……留着,我想自己来。”
白音是杀害她妈和小弟的罪魁祸首,她想亲自替妈和小弟报了这个仇去!
说来也是老天开眼,这次还没回到梨树沟呢,却如果先报了仇去,正好到妈和小弟的坟上,告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