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带了,都在这儿呢,你尽管放心进去生。”胡爱春连连点头。
谢华香又抓住了沈庭生的手:“庭生哥,我害怕。”本来还想得很轻松的,不就是生个孩子嘛,有什么难的,可是事到临头,想到马上就要自己一个人进去那冷冰冰的产房,害怕的情绪就不由自主地蔓延开来,忍不住开口示弱。
当然她也就是说说而已,到了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帮得到她的就是医生和护士,沈庭生除了在外边等什么都做不了。
没想到沈庭生问护士:“姑娘,我可以一起进去吗?我们第一次生孩子,你看她都怕成这样了,让我进去陪着她!”
妇产科的护士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面无表情地说:“不行,产房里又不止她一个人生孩子,你一个大男人进去算什么?再说了,谁还不是第一次生啊,别人能自己生,她怎么就不行啦?这是规定,谁也不能搞特殊的。”
沈庭生还想再哀求几下,现在不但谢华香害怕,他也害怕,抓着她的手死死不肯放开。
胡爱春知道这是规矩,就算说再多也是没用的,生怕说得太多惹了医护人员不高兴反而对女儿不好,连忙走过来掰开两人互相拉扯着的手:“好啦好啦,香香就是进去生个孩子,很快就出来了,咱们要相信医生。”
说着,又讨好地塞了一个红包到护士的口袋里:“姑娘,那我们家香香就辛苦你们了。”
护士瞥了一眼自己的口袋,脸上带了一点笑容:“放心,刚才我们都检查过了,你女儿身体条件很好,胎位也正常,别被双胎吓怕了,其实双胞胎的个头都比较小,更好生呢!”
得了这句话,胡爱春就放心了许多,一边拦着沈庭生,一边看着护士把谢华香推着进了产房:“辛苦了辛苦了,我们家香香就拜托你们了,待会生了出来再好好感谢你们。”
沈庭生也喊:“香香,你别害怕,好好生,我在外边等着你们。”
谢华香进了产房,外边的人就没什么好做的了,只能等。
沈庭生在产房的门口绕着圈子团团转,胡爱春看得眼晕,死活拉他坐了下来:“你先歇会儿,待会孩子出来了,有得你累的。”
沈庭生其实也是真的累了,在病床上躺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虽然谢华香一直都有请人每天给他做身体按摩,但这么久没有动弹,身体素质真的是差了很多,本来他醒来之后还应该在医院好好住两天养一养的,可是他不管不顾就跑了出来,还长途奔波跑到深市,要不是他身体底子好,换成别人这个时候早就受不了了。
沈庭生一坐下来就撑不住了,把头往椅背上一歪,闭上了眼睛。
谢义平这才想起,这儿还有一个病人呢,赶紧去找医生,打算找个病房给他弄进去躺着,结果被沈庭生坚决地拒绝了,他一定要守在这里,哪怕不能进去陪着呢,也一定要留在距离谢华香最近的地方。
别人都以为他只是太关心谢华香和他们的孩子了,谁也不知道沈庭生心里的害怕,他最害怕的,是眼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以后,才发现自己原来什么都没拥有。
昏迷的时候,他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长得好像是过了一生,真实得好像是真正发生过的一场可怕的梦,那是一场他一无所有的梦。
在汽车遭到撞击的那一瞬,沈庭生眼前一黑,再睁开的时候,眼前是他阿爷佝偻着瘦骨嶙峋着背,猛烈咳嗽的样子。
沈庭生着急地说:“阿爷你别着急,我这就去借钱给你买药,吃了药就能好了,阿爷您一定要等我啊!”
阿爷喘息着拉他:“别去,没用的,庭生啊,都是阿爷不好,拖累了你们,你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了,将来要好好地撑起这个家,照顾好你阿婆和妹妹。”
沈庭生红着眼睛点头:“我会的,阿爷,我会照顾好阿婆和幺妹,阿爷你不要走。”
阿爷抖抖索索地摸索出一条旧帕子:“这是当初跟谢家定亲的信物,你收好了,过两年攒够了钱,就去走一趟,把这趟亲事退了,人家好好城里的姑娘,本来就不可能嫁到咱们这穷乡下,早点把亲退了,别耽误了别人家的姑娘。”
“我不去!”沈庭生有点闹情绪,不肯嫁就不肯嫁,他也不稀罕,但这种事,不是谁不愿意,谁就去退亲的吗,怎么能让他来当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呢?
“说不定人家早就不记得咱们了,自然对这桩亲事也不会认账的,咱们巴巴地找上门去,没得讨人嫌呢!”
阿爷大怒,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你胡说,谢家不是这样的人!当年虽然是你阿爷救了谢家的人,但咱们不能挟恩图报,你必须去把这桩亲事给我退了!不然我死了都没脸见你谢家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