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人马突然出现,马蹄声火把让街市变得喧闹。
宵禁的大街上更是空无一人。
这话什么意思,他心里明白,想到这里,林主事伸手捂住脸,挡住要涌出的泪水,下一刻又揉着脸坐直身子。
朱善懒懒说:“够住就行,要那么大做什么。”
“你…”他张口要阻止。
直到夜色沉沉,笑闹的随从散去,宅子里朱善也陷入沉睡。
明明昨日还没事,婢女说林夫人还出门亲自采买了衣料,给家里人准备新年的衣服。
什么办法都用了,林夫人都没有醒来。
梅姨娘又忙从床上起来,点燃灯,有些为难说:“世子,我这里没什么书,您要看什么我去书房给你拿。”
“怕什么,你夫君知道就告诉他我的名字。”朱善笑说,伸手捏着女子小巧的下巴,“看他敢怎么样。”
随从讨好说:“老大别伤心,京城里好妇人多的是。”
管他什么人家,不管什么人,都经不起细查,就算查不出问题,他也能编出问题。
女子脸色越发苍白,眼神茫然无助,身子抖动的如同筛糠。
“睡吧。”他淡淡说。
女子的哭声萦绕室内,好听是好听,但也让人心烦。
“你去睡吧。”周景云说,“我看完了就睡了。”
蒋后对其他人无情,对他们也一样无情。
另一个随从嘿嘿一笑:“当然是装很多女人,养很多孩子啊。”
入夜无法安睡的人不计其数。
朱善觉得这女人似乎要嵌入他的体内,一开始觉得还很开心,但越来越喘不过气。
而且,杀了同乡首领后,也在他脸上补了几刀。
朱善皱眉:“竟然病将死?真是可惜,这妇人滋味很是不错。”
女子掩面坐在月光下啜泣。
一行人很快穿过大街,进了一间宅院。
这宅院跟另外几个掌事相比有些寒酸。
周景云靠在床上看到桌案上摆着的黄历,伸手指了指:“不用,就它吧。”
这些日子虽然庄篱说好多了,但每晚睡前他还是会给她读书助眠。
“柔娘。”他对床上的林夫人说,“这个故事还挺有趣,讲一个人睡梦里变成了蟋蟀…”
上次能让林夫人惊醒,这次林主事也怀着期盼。
月光如水般退去,凝结在桌案前,缓缓升起勾出一个女子的身形。
果然,随着皇帝病重,朝堂里越来越暗潮汹涌,终于掀起滔天浪涛,将蒋后这一干人淹没。
十几个兵卫簇拥着朱善踏踏从城外而来。
朱善走过来,将女子纤弱的肩头揽住,女子身子颤抖的更剧烈,但这让朱善也加大了力气。
“念在你是我同乡,我留你一条命,如果报到娘娘那里,你死定了。”
夜色宁静。
他差点当场死了。
万一被告发死路一条。
最初是不定时入睡,用了东阳侯少夫人的香那次是惊醒后不能入睡,现在则又变成了沉睡不醒。
漆黑的室内渐渐发白,宛如有月光投进来,月光一寸一寸浸染地面,拂过桌椅,落在床上。
“如果被人知道了怎么办?”女子抬起头哭着说,“郎君要逼死奴家啊。”
死就死了呗,朱善心想,看着这女子的脸,月光下面容模糊,似乎熟悉又似乎陌生,好像是叫柔娘。
随从们哈哈笑“好,让他们再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
不屑于?呵呵,不屑于,她蒋后杀人无数,不分青红皂白,构陷污蔑,装什么清高。
帐子里朱善的鼾声一停,睁开眼。
朱善呵一笑:“这出身书香世家的女子最为倨傲,面对我总是一声不吭,怎么会主动送东西给我?”
他示意随从打开,从中倒出一绺青丝。
想到当时,再想现在,朱善忍不住仰头大出一口气。
虫豸入土,鸟雀藏匿。
“淫人妻女算什么震慑?娘娘不屑于这般行径,我们杀生但不虐生。”
梅姨娘只觉得莫名奇妙,大晚上的看什么黄历,但也不敢违抗,只能给周景云拿过来。
朱善哈哈笑,又做出难过模样,这一笑一悲,让刀疤脸变得更加狰狞可怖。
“是啊是啊,失去了心上人,我真是难过啊。”他拉长声调说,将荷包塞进心口按着。
一刀砍死自己那个同乡首领反了监事院做了内应。
还没到那一刻,总要再做些什么。
香炉边扔着一本册子。
林主事脸色黯然,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睡着的妻子。
张择也好,皇帝也好,都会高兴多抓一个蒋后余孽。
女子越发娇羞,抱着朱善的双手也越来越紧。
却发现已经发不出声音,整个脖子都要被勒断了。
他低下头看身前的女子,女子面容娇美,一双眼依旧幽幽含情看着他,但只剩下一颗头颅。
他怀中抱的不是娇柔的身子,而是一具白骨,白骨的双手紧紧勒住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