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沈临渊回到黄泉宫时,宫内已然没有一个人影,寂静得近乎可怕。
“我倒是不希望几日后,他会是另一方的人了。”沈临渊扯了扯嘴角,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他这幅气定神闲的模样,哪里有半分方才弱不禁风的模样
空气似乎震颤了下,接着像水波泛起涟漪般轻轻晃了晃。
一个白衣人影自虚空中踏出,赫然是刚才飘散离去的琼鹤仙君
越止戈是第一次来到黄泉宫内,他曾设想过很多关于魔域内的景象,然而无论何种想象,都比不上眼前连绵一片,似火海蔓延的红梅林让人浑身震颤。
远方黄沙漫天,这里却有着盛开到近乎艳丽的红梅,与止戈峰上如出一辙。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踏仙门。
可是很快,他便醒转过来,眼前这红梅林,虽然开得茂盛,却没有一丝梅香传来。哪怕做得再逼真,骗过了眼睛,也只是一片幻境而已。
越止戈猛然转身望向沈临渊,却发现对方也正望着他。
沈临渊抬手将幻境撤去,他耸了耸肩,似乎正努力靠向那个最初的自己。
“千年以前,我还需要这些幻象来麻痹自己。”他自嘲地笑了笑,坦诚的告诉了越止戈自己的真实想法。
千年以前
越止戈在心内咀嚼着这四个字,一下子想到当初仙界众人背着他密谋如何诛杀魔头沈临渊,他们最后想出了一个法子
放出风声说,踏仙门的青岚仙长脱胎转世为一凡间女婴,接着在那里设下天罗地网,只待魔头前来。
那是一个拙劣到了极致的陷阱。
然而沈临渊却仍旧去了。
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越止戈都清楚地理解沈临渊的想法。
他们是一类人,守着心中那微末的、不可估计的炽热滚烫,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刀山火海,只要有一丝希望,都要去闯一闯。
“我也是。”
越止戈只是望着沈临渊,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沈临渊在微愣之后,却是缓缓地笑了。
曾经的他也好,越止戈也好,拼尽全力,除了仇恨,什么也没留下。
然而此时此刻,此时此地,他们留住了彼此。
沈临渊心头微动,开口“在虚化之境里待久了,我都有些分不清你是谁”
他就那样一瞬不瞬地看着越止戈“现在的你,究竟是九天之上的琼鹤仙君,还是雷霆真君的徒弟,还是踏仙门里的那个小剑修”
两人挨得极近,越止戈便拉着沈临渊的手按在了腰间的长剑,生平第一次说了一长串话。
“是思过崖上,把心剑给你的剑修。”
又拉着他的手抚过自己的兔子玉佩,“是可以为了师尊不顾一切的小越。”
最后,越止戈拉着沈临渊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也是如今站在你面前的琼鹤。”
他这样说着“我就是我,从未变过。”
“我一直在这里。”
迟了千年的回应终于落入另一个人的心底,沈临渊心底最后一丝结缔彻底消失,那个蛰伏在他心里,痛失一切的少年终于留住了足以照亮黑夜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