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昏睡了很久, 中间若干次仿佛要醒了, 耳朵里听见有嘈切的人声, 眼前隐隐见人影幢幢, 但眼睛就是睁不开。声音也是嗡嗡地吵闹,感觉就像我学闭气时把头闷在水里, 岸上的人说话传进耳中,全都变了音调。
昏昏沉沉时我还想, 身边的人是谁呀, 是不是虞重锐我好像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围绕在我身侧,真好闻,让我放松又安心。
但是一忽儿那味道又散了, 换了别的人靠近, 十分陌生。那些人是谁怎么会有不熟的人靠近我,他不会把我送回国公府了吧
耳边好像还有女人的声音,又是谁是小周娘子, 还是三婶、岚月家里其他人还不知道三婶和岚月的秘密, 她们不会趁机加害我吧
这么一着急我就醒了, 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屋里安安静静的, 只有一个女人坐在窗下背对着我。
听见动静她转过身来,把手里正在做的针线活放下,没好气地说“原来你还知道醒啊,再不醒我以为你要睡死过去了。”
原来是凤鸢,不是三婶、岚月或者旁人, 那我就放心了咦,我为什么对凤鸢放心,她一开口就没好话地咒我。
不过凤鸢在这儿,说明我还在虞重锐家里,但是这房间布置却眼生得很。我问凤鸢“这是哪儿”
开口觉得嗓子里全是血气,我忍不住干咳起来,一咳又心口疼浑身疼,气都喘不上来。
我不过是肩上中了一支小小的弩箭,怎么变得这么严重
“别动别动,仔细躺着。”凤鸢过来把我按住,从榻边案头上取了一点水,小心地喂给我润喉。
躺着喝水容易呛到,所以她每次只舀很少一点,慢慢滴进我嘴里。手上动作很轻柔,但她心里直翻白眼「可把你娇贵死了,一会儿少爷来看到你这模样,还以为我没尽心照顾虐待你了呢又要心疼了吧真气人」
我知道凤鸢是见不得虞重锐待我一点儿好,言辞夸大了些,但是听她说虞重锐心疼我,我还是很开心。
凤鸢一边喂我水一边说“这是北郊的园子,你们遇袭的地方离城里太远,马车也坏了,少爷就又带你回了这边。”
她的心思永远那么活络,一刻不停「常三哥说是少爷一路抱过来的,他想换把手少爷都不肯这园子离城里那么远,少爷事情那么多,还每天下值都过来看她,他肯定是被这小贱人迷住了常言说英雄救美,那美人就对英雄死心塌地,怎么这反过来美救英雄也使得的吗呸呸呸,她算什么美人长得一副妖精脸,少爷才不会这么肤浅喜欢这种呢」
原来是虞重锐抱我回来的吗我为什么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
喂完了她把碗勺放回案上,又开始自怨自艾「为什么这样的事我就碰不上在洪州的时候,少爷不知遇过多少刺客,自己都去学武练剑了,我怎么就没想过可以陪在他身边替他挡刀还是这小妖精有心机要是挨一刀就能换少爷这么对我,身上戳十个八个窟窿我都愿意的」
以前经常有人想要虞重锐的命吗他的武艺是这么练出来的跟这回的刺客有没有关系
我问凤鸢“虞少爷没事吧”
“少爷好着呢,一点事儿没有,皮都没擦破。”凤鸢斜眼看我,“倒是你,丫鬟身子公主命,咋这么娇弱年纪轻轻的,就那么小个伤口,昏迷了三天,大夫都说运气不好可能再也醒不了了。”
我昏迷了三天这么久我身体可好了,一年到头都不生病,从小到大没喝过几次药,我才不娇弱。上回被蛇咬了,不用解毒我都能自己好,一整天没吃饭在外头逃命也没见有事啊。
“是不是箭上的毒太厉害了”
凤鸢说“没有,常三哥说就是些不入流的江湖刺客,用的也是很普通的毒药,刚中就给你全吸出来了。”
吸、吸出来用什么东西吸的
遇袭中箭那会儿在荒郊野外,周围什么都没有,连马都受伤跑了,就剩两个活人,还能用什么吸
再普通的毒药那也是毒,我寻思这种以身犯险的事,不会是常三哥替我吸的吧
不是我嫌弃常三哥,他救了我的命我当然感激,就是觉得,嗯有点怪怪的。
不用我忖度猜测,凤鸢的心里话就直接告诉了我「少爷居然用嘴还扒开衣服看了她身子四舍五入就是有过肌肤之亲了现在还要我来伺候这个小贱人,这是要抬她当主子吗气死我了唉,别气别气,气坏了自己不值当。反正他们之前也不是没有睡过,再多一次肌肤之亲又怎样呢何况还不是真的。看她身上那血糊糊的样子,少爷也真下得去嘴,不作数不作数」
原来真的是虞重锐
我得忏悔,我确实对常三哥有偏见,一听说不是他给我吸的毒血而是虞重锐,我马上不觉得怪怪的了,反而还暗自庆幸窃喜。
我抬起手摸上左肩伤处,努力忍住不在凤鸢面前笑出来,免得她又气疯。她要是现在打我,我可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别碰那儿”凤鸢立即制止,“好不容易才止住血的,千万别碰,也别乱动。要是你自己瞎搞乱搞把自己搞死了,我可不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