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太子的请求,让他又惊又喜,当夜传唤了素来依仗的大臣,传达了太子东街火灾的赈灾差事,今日便要在朝堂上宣布,让他们鼎力帮助太子。
太子殿下今日虽没见着舅舅,不过昨晚已经跟皇帝说好,心情依旧很激动。
只见京兆府尹出列陈述道“皇上,东街受灾百姓及损失已经清点完毕,无家可归的百姓暂时安置在东庙内,等东街西巷口房屋重建后方可安排回迁。”说着他上递了一个折子,“此乃臣初步估计所需的钱粮衣物数目,大火之后已紧急发放一批,如今即将告罄,还请皇上下令赈灾发放。”
应公公将折子取来,楚文帝翻看之后沉吟道“这数目可是不小呀。”
京兆府尹道“是,臣以为当选一位大臣主持赈灾。”
一般按照惯例,京都之地皆有府尹主持,办得好就是一件大功,没想到这种好事居然推出来。
齐王心里一动,不禁朝楚文帝看去,却没想到帝王的目光正望向身侧太子,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再看太子,只见向来沉默的他居然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提高音量道“父皇,儿臣昨日亲见大火后的东街废墟,百姓流离失所,痛哭流涕的模样,让儿臣实在沉痛不已。如今夜晚寒凉,冬日临近,房屋重建刻不容缓,儿臣……儿臣愿意毛遂自荐,主持赈灾!”
让太子殿下当众大声说出这句话可是不容易,楚文帝看儿子粗喘了好几下,努力克制着喉咙里的咳嗽,很是心疼,也不再做样子,直接叫了一声“好”。
“太子作为国之储君,有这样的想法朕甚是欣慰,大婚了,也不小了,是该担起责任来。”
“是,儿臣定不辜负父皇期望。”太子心中激荡,瞧着下面的众臣惊讶的模样,忍不住弯唇一笑。
接着楚文帝依次点了几名大臣,“赈灾牵系百姓,百姓生活皆是琐碎之事,尔等皆是精通庶务之人,太子初涉,可得尽心尽力助他做好这份差使。”
几位大臣出列,齐齐磕头领旨。
待尘埃落定,齐王才回过味来,帝王和太子早就已经商量完毕,不过是在今日走个过场罢了。
赈灾,赈灾,有皇帝给的人手,太子就是什么都不做也能顺利完成,这就是大功一件。
齐王内心又是失落又是愤怒,想到他那时宫外开府,初涉朝堂的时候,哪一件差事不是竭尽全力地找法子完成,对着那些臣子还得给个笑脸落点甜头,否则使唤都使唤不动,更别说帝王跟前的肱骨之臣,结交不能,给个笑脸都不一定回应。
他战战兢兢多少年,才有那点威望和权柄,又小心翼翼地生怕让楚文帝不满意给收回了!
可是轮到太子的时候,楚文帝直接将人手给准备好,手把手地带在身边教导,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这样的差别待遇,让齐王心中实在不平衡,他是强忍着没有啃声。
楚文帝将此事了解,脸上就带出了笑,今日朝会无大事,去山东调查的人又还未回来,是以应公公准备宣布,“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然而还真有一个老臣走出来,这位是个老翰林,姓孙,做了一辈子的学问,挂了一个学士头衔,曾经给楚文帝讲过学,算半个师傅,最注重礼法。
他会出来,还真是让人挺纳闷的。
孙学士道“皇上,老臣要弹劾一人,此人乃当今国舅,英国公宋衡,宋大人!”
孙学士此言一出,几乎全场哗然。
太子立刻咳嗽起来,好不容易止住了,瞧着楚文帝也是一脸惊讶,楚文帝问“孙学士何出此言?”
孙学士道“老臣弹劾宋大人御下不严,颠倒礼法,动摇国本之罪!”
这一条比一条严厉,到最后简直跟欺君大罪一样严重。
楚文帝沉默了一下,却没理出头绪来,他的小舅子似乎一直安分守己,没有什么出格的事情。
唯一不尊重礼法的似乎就是跟陆瑾搞在一起,难不成被发现了?
但是也没到动摇国本这个地步吧?
楚文帝瞧了一眼太子,只见他虽有担忧但更多疑惑地看过来,父子俩的想法是一致的。
于是楚文帝放下心来,若是这件事,摊到明面上来讲的确违背礼法,那干脆就罚个一年俸禄意思意思便是了。
“孙爱卿请讲。”
孙学士取出弹劾折子,应公公从丹陛下来,眼中也是带着无奈和疑惑。
孙学士道“皇上,世人皆知人民医院乃英国公府中医官陆瑾所开,虽不在英国公名下,可也是他背后支持。人民医院在东街大火之时全力救援伤患乃是义举,皇上御赐牌匾加以褒奖这更是圣上贤明,君臣相宜的体现。”
一路夸奖,楚文帝点头的同时更加疑惑,所以呢?
“但是!”孙学士眉头一皱,眼中露出痛心的神情,“自古男尊女卑,女子三从四德方为贤良淑德,女子自三岁起,便应教导纯洁良孝,恭顺丈夫公婆。可在人民医院,陆瑾公然以救命之名看妇人身体,毁妇人清白,使此女被丈夫公婆所弃,又挑唆其背离女德,公然下堂至今住于医院之内,名声极坏,影响恶劣,京城内外纷纷议论,本是和美乐融一家破裂分离。可英国公却全无所觉,任其施为!试问,若是所有女子皆如此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裸露于其他男性眼前,礼乐崩坏在所难免,国之根本因此动摇。老臣得闻此事,垂首痛惜,恳请皇上严惩!”
说完,他跪俯下来,“请皇上严惩!”
话音落下,朝堂之内落针可闻。
而旋涡的中心,宋大人,今日未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