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深谙“诛心”的精髓,若宋尧还是那个满心戾气的少年,或者哪怕他奋勇向上成了太子的侍卫呢,都当不起侯夫人这一击。
可宋尧已经是在生死边缘上摩擦过十几遍的人了,这些话语里头的机锋,再不能刺激到他的神经,或者可以这么说,他不是昔日无助无能只能依附别人的善心过活的人了,他有了自信,也有了向上的动力,甭管面前的泥潭多么臭不可闻,他照旧可以淌过去,因为他知道,换了另一个人,人家也会淌过去。
别人都能做到,他宋尧,又有何做不到
“孩儿知错,请父亲责罚。”
这一声父亲,一声道软,终究是进了安定候的心,他的左手刚才一直抓着书,此时才放下,“既是知错,还不上前见过你母亲从此以后你有爹有娘,再不可像那无根的浮萍,不知所谓了”
若不是在安定候面前,若不是在安定候的书房,侯夫人当真要因为这一句而嗤笑一声了。
她端坐不动,眼神微冷的看着宋尧。
书房伺候的自是安定候的心腹,这时有人端了茶上来,宋尧看了看距离,在站起来走两步跟膝行两步之间果断的选了后者,前者太浪费时间,还不如后者效果好。
果然安定候眼底可见满意,连呼吸都舒缓了三分。
安定候夫人老神在在,接了茶从袖子拿出一个赏人的红封“这次见面着实仓促,下次母亲再给你补上。”
宋尧讷讷,双手接了口称不敢,又恭敬的磕了头。
这一日,直到他躺到床上,偌大的安定候府也没人想起他还不曾吃饭来。不过他的包袱倒是送进他的房里了。里头有腊肉熏肉还有熏鱼,对他来说这也是百吃不厌的美味,便是没有好酒热菜,只一碗热茶水就着就能吃个心满意足。
不过以为这就对他的考验结束了,那也是痴心妄想,安定候夫人久无对手,好不容易来了个宋尧,又怎肯轻易放过。
第二日一早他去请安,这次倒是叫进了,侯爷夫妇也都在此,不仅有他们,还有侯爷的成年的嫡子们,也就是宋尧的大哥二哥三哥,他三哥从前算是小儿子,这会儿便笑嘻嘻的充起兄长来,给宋尧介绍兄弟姊妹。
宋尧也真弯下眉眼,脸上热情不够,那就用温柔来凑,老老实实的行礼喊人。
等这一遭过去,众人坐到饭桌前,安定候夫人才道“上了年纪,这记性不好,昨儿去给你求情还想着你不曾吃饭,结果见了人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这话既是描补她昨日的怠慢,又落了一个坑给宋尧,宋尧若是埋怨,那就是他心怀怨愤不是好人
宋尧一时倒是难以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