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俊飞伸出食指朝她摆了摆,“明人不说暗话,你知道我哪个意思。”
她反射性撇开眼,一半是心虚,一半是尴尬,又混杂点点对公之于众的抗拒。
对面人家二楼大概是客厅,即便窗帘紧闭,电视机声音也悄悄溜出,填充了甘砂和白俊飞一时无话可说的僵硬空白。
白俊飞回头瞄了眼客厅,戴克被拉入aj和图图的牌局,三人均在远离门口的角落。
“你悠着点,无论摆哪边,游征也跟你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声音压得很低,低到流露出一种意外的温柔。
甘砂冷笑,“不是你起哄得最厉害吗”
“……”白俊飞悻悻咂舌,眼眸深邃,紧盯着她,似想将想法完完整整传递出去,“反正……你懂我意思,作为同学的忠告。”
那声“同学”如一记警钟敲在心头,提醒着她的身份与任务,游征应该只是一枚棋子,舍车保帅中的前者,更没必要搭上自己,如今背道而驰的轨迹叫她心乱如麻。
甘砂猛然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水,下颌低下时仍鼓着两腮,咽下后嘴角还溢出一滴。她擦了擦嘴角,吹他耳朵:“那作为同学,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游征和余瑛到底有什么恩怨”
白俊飞触电般扭开脸,还被侵6犯似的拉拉耳垂,一副为难的样子。
甘砂豁然起身,瓶子砸向白俊飞怀里,后者机灵地捞住了。两人不欢而散,甘砂扭头上了楼。
时间回到前一日的中午,与她同样焦躁的还有另一位同学。莫凯泽收到消息一辆厢式货车坠坡爆炸,地点刚好在游征逃离的方向上,最近一个监控镜头也曾出现那辆白色冷冻车,他二话不说驱车赶往现场。
坠坡现场在巨香村进入路口,消防车、警车以及好奇的村民将之堵得水泄不通。出示相关证件后,莫凯泽撩开警戒线跨入现场,大火已扑灭,令人作呕的焦臭味扑面而来。货车只剩残破的骨架,黑水横流,若不是先入为主,炭黑的废墟简直拼凑不出一辆车的模样。
莫凯泽拧眉屏气找到负责人,寒暄过后表明来意,直奔主题问及伤亡情况。
“暂时对外称伤亡情况不明。”负责人说,面对市里来的人态度严谨恭敬,“不过刚同事在周围抛散物上找到了一些肌肉组织。”
莫凯泽刚从笔记本抽出自动圆珠笔的手顿了下,问:“人的”
对方谨慎地说:“还要进一步化验确定。”
他不自觉摁下自动笔开关,细微的声响补足心脏漏跳那一拍。莫凯泽收起纸笔,和对方交换号码,请对方第一时间把化验结果告诉他。
“凯哥,你觉得游征会在车里吗”归程的车上,驾驶座上的同事问他。
莫凯泽在副驾座,手肘搭车窗上,食指指腹摩3挲着下巴,上面已冒出短短的胡茬。
“他在,命没了,这案子就潦草结了;他不在,命还在,事情会比想象复杂。你觉得会是哪一种”
领导的反问让小警察陷入迷糊,何况还开着车,不好分心,半天才折中道:“两种都不太妙……”
“等结果吧。”莫凯泽摸出烟盒,摁开车窗点燃一根,奇怪,烟盒已经瘪了大半,明明昨天才买的。
莫凯泽又跑了几个地方,回到所里已经时近晚上九点,留守的同事来请示是否放人,已经到达24小时。
提起这事,又给他添了一把火,但莫凯泽无法逾越职业红线,只得大手一挥,头也不回返回自己单独的办公室。
那边像早已做好准备,莫凯泽进门前白俊飞大摇大摆走过来,唇角浅浅一勾,朝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下一瞬,烟盒干瘪在他的掌心。
白俊飞像不过瘾似的,回头明目张胆睨了一眼他垂下的手。
“后会无期。”
砰――
莫凯泽甩上门。
昔日同窗之谊勾起另一段回忆,一个女人晦暗不明的侧脸进入眼帘。他记得上一次见面是她捧着文件盒离开警局,逃兵的背影唯有他相送。那也是他们分手后的第三天,也许是自尊心作祟,莫凯泽的鞋尖没有跟上她离开的方向。
而再次出现,章甜甜变成了系统挑不出差错的甘砂,肉眼找不到谜底的女司机。
这晚莫凯泽也罕见地失眠了,临近天明才沉沉睡去,可怜的睡眠却被一个孜孜不倦的电话打断。
“啊,莫警官我是负责巨香村坠坡爆炸案的――”
莫凯泽鱼跃而起,“您说。”
“昨天肌肉组织的化验结果出来了,万幸的是,它不属于人的――”
“那是”
那边促狭笑了声,“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鸭子的,车厢应该运了一车鸭肉。”
“……”
好一个鸭子!
莫凯泽挂掉电话,穿衣洗漱风风火火赶到单位,通知同事把手头所有线索整理开会,破案的压力落在肩头,叫人紧张也亢奋。
会议一直持续到中午,刚要结束,一条新线索匆匆挤进来。
游征名下一个借记卡在一个atm支取了五千现金。
莫凯泽确认地点,在本城南面海志县上,而一条国道切着海志县而过,直通临海口岸。他在墙面地图上目测巨香村与海志县的距离,游征弃车后半日可达。
他在地图上勾画游征可能的行驶路线,从离开十里村开始,先往西,再南下,迂回的路线在地图上呈现一个左右颠倒的“7”字。
游征学历背景不低,绝非一般铤而走险的悍匪,理应明白警方能够通过银行卡动态定位他,但也不排除逃犯因为妄想而精神错乱,应激作出不理智的举动。
不管他是精神错乱,还是在遛他们玩,任何一个新线索都有可能成为解开谜团的线头。
他刻不容缓地结束会议,收拾好手头文件,宣布道:“马上联系当地警方同事,请求协助锁定取款人,我们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