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白怔怔的, 陈博衍的话语, 令她不知所措。
她没有想到,陈博衍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篇话出来。
陈博衍看她不说话,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一直都在担心, 你会不会只是因为父母定下的亲事, 才不得不跟我。你其实心里就不喜欢我,毕竟以前你对我也总是淡淡的。从前我就想过, 如有可能,你是不是会选择他人。但是”他眸光一闪, 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绝不会答应。月儿, 我不会把你让给旁人的。其实上一世,我离京之后的那些年里, 我也曾想过, 回京之后若你已经改嫁旁人,不管用什么法子, 我都会把你抢回来。我真的、真的不能没有你。”
陈博衍只觉得这一辈子的鸡皮疙瘩, 都在今天掉完了。
他本就是个懒于言语的人, 更是不惯情感外泄,眼下竟然说了这么多肉麻的话,当真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不自在。
然而, 那些都是他的心里话。
萧月白看着他,静静的没有言语,停了片刻,她才忽然说道“你真傻, 如果我肯嫁给别人,那我也不会寻死了。”
陈博衍眼中一亮,说道“月儿,你是说”
萧月白却没等他说完,打断问道“博衍哥,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
陈博衍点头“你问,我定然如实答复。”
萧月白歪着头,目清如水,轻轻问道“你说前世你没有后妃,可是真的前朝竟然都没话说么”
许是想起了那孤寂的宫廷岁月,陈博衍的唇角泛起了一抹孤寂的笑意,他说道“是啊,我没有要过别人。那一世是不作数了,不然史书必定有载,我是绝无仅有的光棍皇帝。前朝当然议论不休,但我不听,谁也不能强塞女人给我。”
说着,陈博衍颇有些无奈,他轻轻叹息道“你若不信,那也是无法之事。然而,我说的都是实话。或许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但我陈博衍此生此世,绝不会欺哄萧月白。”
萧月白却笑了,她将右手覆在了陈博衍的手背上,两人的手便握在了一起,她说道“博衍哥,我信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你,但就是你不要瞒着我。”
上一世,她就那么安然的窝在温暖的巢穴之中,以为日子能永远这样平安顺遂,然而当灾难临头,她也只能无力的看着至亲至爱一个个逝去,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那种绝望到几乎窒息的感觉,她不想再尝一次了。
尽管她只是个闺中女子,但总应该能够做些什么,奋力一搏总好过被动的接受等待。
萧月白的嗓音绵绵软软的,陈博衍却觉得胸口好似被什么戳中了一般,他伸臂将她揽在了怀中,低声叹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一定都一一告诉你。”
萧月白静了一会儿,仰起脸巧笑嫣然“博衍哥,你看的是什么话本”
陈博衍倒是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个,他窘了片刻,咳嗽了一声,说道“是玉梨记。”
萧月白微微一怔,转而咯咯轻笑起来。
这本玉梨记相传是江南一化名兰春生的才子所作,大致讲的是一落难才子与大家小姐相识相恋的故事。故事无甚新意,但胜在行文优美,辞藻雅致,描人画物,入木三分,其中所用诗词更是瑰丽旖旎,读来如有香气盈腮。
这话本因而就备受青年女子与那些自诩风流的男子们的喜爱,从江南传到了京城,仅仅是京中便有四家大书肆刊印售卖。
萧月白也曾看过这本书,只觉得除却行文诗词细腻婉约,故事实在浮夸平常。这样一个俗套的风月故事,实在不像陈博衍会看的。
她也难以想象,灯下翻阅玉梨记的陈博衍该是一副什么样子,该是很有趣的吧
她歪头笑睨着他,轻轻说道“你就是学了那书上的样子可惜我顶顶讨厌李生呢。”
李生,便是那书中的男主角。
陈博衍看她取笑,脸上难得一见的微微一红,心里暗骂自己愚蠢,但萧月白那娇丽俏皮的模样,却像一朵羽毛,轻轻搔着他的心头。
他握着她的手,俯了身子,与她平视,问道“月儿,我也有一句话想问你。你是打从心底里的喜欢我么”
萧月白凝视着他的眼眸,面上一片绯红,她开口,话音虽轻,却掷地有声“从很早之前,我的心就是你的了。”
陈博衍这方心满意足,重将她搂入怀中,亦郑重其事道“皇天后土,我陈博衍在此立誓,愿同萧月白永结同心生生世世,生无憾,死不悔。”
萧月白将脸贴在他身上,轻轻眯着眼睛,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心底是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平静。
堂中静悄悄的,唯有两人相依偎着,浓情蜜意。
便在这甜蜜时刻,一道爽朗的声音打破了沉静“好啊,一对小情人儿在这儿说情话哪”
这话音一落,便有宫人打起了帘子,宝禄郡主搀扶着太后走了进来,林氏跟在她身后。
陈博衍与萧月白连忙分开,萧月白自椅上起来,理了理鬓发,双颊赤红,羞的抬不起头来。
陈博衍倒是沉着,道了一声“老祖宗。”
林氏有些尴尬,虽说这对孩子是老早定下了亲事,大周于男女之防不甚严苛,但如此亲昵实在有些过了,她低低道了一声“月儿,过来。”转而向太后赔礼道“孩子不懂事,是臣妇管教无方,臣妇向太后娘娘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