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软儿听了这话, 心中猛地一跳,她面上不动声色, 只说道“院里风大, 请昭仪暂且到小佛堂去坐坐。”
胡欣儿笑了笑, 便同姚软儿挽手, 往小佛堂行去。
这小佛堂本是太后日常静修所在, 如有人来, 太后又暂且不便见的,就会令其在此处等候。
眼下,太后正在那边见淑妃, 姚软儿便将胡欣儿引到了此处。
姚软儿请她落座,使了一个小宫女倒了一杯茶过来, 便陪她坐了说话,问道“昭仪适才, 那话是什么意思”
胡欣儿将这地方打量了一番,她还是头一次进这小佛堂。以往每次过来,太后不是在正殿见她,便是不许她踏进寿康宫的大门, 而那个淑妃此刻却是在次间里, 同太后说话。
压下了眼底的愤恨, 她换上了一副和善亲昵的面孔“郡主妹妹,你是个什么身份,你自家心里该清楚的吧”
姚软儿面色冷冷“我是个什么身份,似乎不用昭仪来特地说明。”
她是南疆王的女儿, 是朝廷押在后宫的人质,人尽皆知,却谁也不会当她面提起,这个胡昭仪是什么意思
胡欣儿又笑道“郡主妹妹冰雪聪明,自然不用旁人多嘴。但姐姐也不是在说废话,妹妹年岁一日日大了,太后娘娘又总不见个明白主意,妹妹难道不想自己往前走一步在这地方,你不为自己考虑,还能指望谁呢”
姚软儿咬唇不语,胡欣儿说的不错,她身份处境尴尬,太后固然疼她,但她到底是大周的太后,凡事必然先以大周为上,在这等事上,哪怕牺牲了自己的终身,也不足为奇。
前次,太后对她的那番警示,已然再明白不过了。
即便将来,父亲和大周朝廷的关系良好,太后大约也只是在京城寻一户衣食无忧的清流人家,将她打发了。
无论太后选的人是谁,都不会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
胡欣儿观她神色,心中揣摩过来,浅笑道“妹妹这样,想必是有意中人的”
姚软儿索性说道“昭仪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并不是说话喜欢弯来绕去的人。”
胡欣儿将手一拍“我就喜欢妹妹这样干脆利落的人。”说着,便笑道“妹妹喜欢四皇子,可是这样”
姚软儿面上微微一红,转而变白,不言不语。
胡欣儿低低说道“我可替妹妹做媒。”
姚软儿心中十分疑惑,嘲讽笑道“我是个什么人,我心里不明白么何况,博四皇子与安国公府的小姐早有婚约,还是圣上钦点的,昭仪竟能让皇上收回成命么”
胡欣儿妩媚一笑“这若是,安国公府的小姐改嫁了太子呢”
姚软儿吓了一跳,忙低声问道“昭仪这话可不能乱讲”
胡欣儿低声道“我并没玩笑,他们二人可不算良配。”
姚软儿咬唇不言,心中暗道从之前瞧来,博衍哥是很将萧月白放在心上的。胡昭仪既有此言,想必是萧月白那边生了变故是了,萧家是钟鸣鼎食之家,怕是想要再进一步,让女儿要个皇后来做做了。
想至此处,她低低问道“莫非,月白姐姐生了悔意”
胡欣儿浅笑道“不然,我也不会来说这话了。实不相瞒,太子殿下看中了她。安国公府是个什么人家,你也明白,女儿做皇后,当然好过做王妃。而妹妹你呢,对四皇子也是一片痴心。如此,也是一双两好的事情,彼此和美。”
姚软儿心中游移不定,低头不语。
胡欣儿又道“朝廷同南疆王一向不和,妹妹你才会在这里。如是你做了皇帝的儿媳妇,彼此成了亲家,也就少了猜疑。这既是为妹妹你着想,亦是为了朝廷。”
姚软儿闻听此言,便定下了心意,抬头道“昭仪姐姐说如何是好,我依你之言便是。”
胡欣儿唇角一翘,艳丽非常。
自从皇帝令她出来主事,也不知是时运不济,还是她就是天生没这段才干。宫里人多事杂,本就千头万绪,临到年前,更是堆山填海也似的涌来。每日宫门刚开,便有无数的人过来,或报账、或要物、或问处置,纷至沓来,直至熄灯,无一刻停歇。
胡欣儿只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也不能应付这些事情。她又不懂宫里诸般规矩与禁忌,平日里也只以打压为上,并无一个交好的嫔妃,这会儿几乎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谁肯教她
至于贤妃,早已托病不出,去过两次,都拿话搪塞了,更甚而说出“皇上既如此看重妹妹,姐姐怎敢越俎代庖,抢了妹妹的功劳”
胡欣儿恨得牙根痒痒,仿佛整个后宫都跟她作对,甚而连那个原先还管些事的老太后,也都不闻不问了。
她硬着头皮干了一阵,结果错漏百出,连偷盗拐卖的事情都弄出来了,还有几桩大事,险些犯了忌讳闹出大笑话来。
便在这个时候,淑妃回宫了。
胡欣儿便知道,麻烦来了。这些事,如落在淑妃手里,还不是顷刻间的功夫,便能解决如此一来,便显得淑妃能干,与她的无能。
皇帝纵然贪她一时的新鲜,但哪里又能保得住长久
她就得替淑妃找些麻烦了。
皇帝对南疆王的忌惮,她是清楚的。陈博衍如若真的同这姚软儿有些什么,必然触怒帝王,那么身为生母的淑妃,必也受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