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冷血无情, 温衡那般对你,没想到死后也没得到你一滴眼泪。”孟绣悠悠醒来, 便瞧见齐彧坐在她床头,面露不屑,她不知睡了多久,而齐彧也不知在这里陪了多久。她打量着四周, 果然是驿馆,想是齐彧一路抱她来的。
皇家争斗,哪里是她搀和得起的, 她这一辈子只不过是想好好的活着,可是上天总不给她这个机会。乍听得齐彧说温衡已死的消息时,她心里的确怨恨, 可这场夺位之争,非彼死便我亡,若是温衡赢了,这世上同没有齐彧的立锥之地。
谈不上谁对谁错,同样, 自己也没有任何立场去怨恨齐彧, 他若不争, 便是必死之局。她偷眼望了望齐彧, 他面色不豫,约是气极了,但更多的是一种无以言喻的寂寞。
可她是太子府出来的人,齐彧是温衡的宿敌, 她深受温衡大恩,纵然委身乃无奈之举,然若失了自己一颗真心,那便更对不起温衡了。孟绣垂了眸,手指微微攥紧,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心口忽然痛了一下。
她捏着被角,显得紧张无措。
孟绣记得,最后她是倒在齐彧怀里的。
齐彧冷冷道:“明日回宫。”他说完这句话便走了,孟绣也不晓得齐彧去了哪里。不过总不至于露宿街头,她这么想着,缩回被子里,可被子里也是冰凉一片的。
夜风顺着门缝进来,凉飕飕的,她裹紧被子,侧身躺着,烛火渐渐熄了。
第二日一大早,纱尤便来喊她起床上路,昨日荒唐,今朝浑身酸痛,孟绣伸了伸手臂,背脊恍似断裂般,一双腿更是虚浮无力,可外头人催着她赶快——想来是齐彧下的令。她也只好匆匆赶出去,随着纱尤走到停马车的地方。
孟绣没什么身家,自也不需要收拾什么,何况皇城里应有尽有,无不精致,若是将自己的东西都带着,恐怕齐彧还会嘲讽自己一番。他正在气头上。
孟绣上了马车,齐彧拉着一张脸看也不看她,果然是气得不行了。往先倒也没见他这么生气过,孟绣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同齐彧近一年不曾相见,倒对他的脾气越发不了解了。
“陛下。”她轻轻唤了声,谁料齐彧掀起车帘便出去了,对着外头的暗卫喊道:“备匹马来。”这是摆明了态度,不想与她共乘了。
独留孟绣一人面对着马车壁,说不出的尴尬。
因为走的是陆路,齐彧又着急赶回去,一路快马加鞭的,一行人不过五日便到了燕京城。
孟绣从没吃过这样的苦头,虽然纱尤将马车垫子垫得软极了,可也架不住这一路的奔波劳累,险些将孟绣的骨头都颠散了,路上更是吐了好几回,可齐彧好像没瞧见似的,根本不理会她。
“主上,孟姑娘方才又不舒服了。”暗卫来报,齐彧侧脸去,正好瞧见纱尤搀着孟绣,靠在一棵树前,脸色比在平京时更差了,原本一张巴掌脸也消瘦得快看不见了,齐彧捏了捏了拳头。
怎的这样娇弱,不过冷她几日,便成了这幅样子。
他将缰绳交到暗卫手中,旋即走过去。
纱尤拍着孟绣的背,劝道:“孟姑娘,您还是同主子服个软吧,主子这回真气着了。属下瞧得出,主子心里是在乎您的,只要您肯低头......”话还没说完便被孟绣打断了,她强撑着笑了笑想要说些什么,一转头竟瞧见齐彧迎面走来。
他这是来看自己了大约是来看看她死了没有吧,孟绣垂下脸,胃里烧得厉害,整日的颠簸劳碌,齐彧和这些训练有素的暗卫倒还受得了,可她到底是没受过这样的苦楚的,简直生不如死。
今晨本就没吃些什么,这会子胃痛得厉害了,待会坐马车想来更难受。
纱尤伶俐地退了下去,孟绣一手撑着树,显得很吃力,齐彧冷眼看她:“你何苦如此”倘若她肯服个软,不这么倔强,哪怕是装的,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可是孟绣偏偏不,齐彧觉得自己仁至义尽。
“你是朕的女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变。”他这人一向言简意赅,孟绣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只是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好似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委屈。
她抬眼去瞧齐彧,他个子很高,孟绣只望到他的下巴,那里已积了青灰色的胡茬,是以往日的俊朗收敛的几分。齐彧再不说话了,似是等着她回应,可她该说些什么好呢
孟绣不敢开口,怕自己一开口不知又触着齐彧的哪根弦,到时候倒霉的又是自己。
齐彧拧着眉头,见面前这女人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索性将她一把抱起,孟绣挣扎,只得了一声警告:“你若想引得人尽皆知,便只管叫。”她才闭了嘴,双手环在齐彧脖子上。
这样缩在他怀里,亦不是小小一团,无限地依恋着他,齐彧如是想着。
若是可以,他倒愿意这样一辈子抱着她,左右也费不了什么气力。
齐彧将孟绣丢在马车里,不过这回他倒是没掉头走开,而是径直钻了进去。</p>
“陛下!”她惊呼一声,原是齐彧拉着自己坐在了他腿上,这样成什么体统!若是让外面那些暗卫瞧见了,她还有何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