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安静。安靖侯府主母院里从来没有这样的安静冷清过。从被侯爷强行拉回侯府以后,王氏就被关在自己房里,外面有数个孔武有力的仆妇看守着。
王氏萎靡的躺在床上,听到外头似乎有人声,像是侯爷的声音。她连忙翻爬起来,冲到门口, 就要拉门栓的时候,又想起自己一天一夜未曾梳洗了, 样子憔悴得紧。连忙五指成梳,拢了拢凌乱的头发, 脸上挤出微笑, 她记得侯爷说过,最爱看她笑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 对着安靖侯铁青的脸色, 王氏脸上的笑有些尴尬, 半天才嗫喏着, 叫了一声,“侯爷……”
安靖侯侧身,对外面的仆从吩咐道, “退到院门口守候, 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一众人等都退了老远。
安靖侯走到上首坐下, 王氏忐忑不安的立在一旁,搅着手,显得有些楚楚可怜。可他却没有兴致欣赏她这副做派了。声音冷硬的道, “说,是谁在背后撺掇你干出这些蠢事的”
王氏一张脸涨得青紫,半天强自争辩道,“是我自己想的。”
“呵!”安靖侯冷笑一声,“你若有这手段,能把这前后关节理顺了,母亲早把后院的事教给你作主了。”
夫妻二十载,同床共枕,安靖侯还不了解王氏的能耐吗。一想着因为她的愚蠢而给侯府带来的隐忧,他就烦躁起来,一掌拍到桌面上,桌上的茶盏都抖动起来,声音尖利,“蠢货!你知不知道,你这被人利用之举,会给侯府惹来滔天大祸!”
王氏被吓的一哆嗦,眼眶不自觉的红了,他第一次这样辱骂她,关押她。此刻她不敢再隐瞒什么,只得老实交待了,“是,是远郎安排我这么做的!”
“胡说,远郎都昏迷了半个月了,如何能唆使你做这事”安靖侯不信。
“是,是刺杀之前,他就安排好了的。人手、院落、彩礼都是他准备的……”随着安靖侯脸色越来越难看,王氏的声音越来越小。
安靖侯一把挥掉桌上的茶盏,猛的站起身来,欺进王氏面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对上他要吃人的表情,王氏傻愣愣的摇头,说不出话来了。
安靖侯气得不行,手已经扬了起来,对着王氏苍白惊恐的脸,终究还是没有挥下去。他狠狠的砸在椅背上,竟然把木头给拍裂了。他压低了声音,道,“你刚刚说的那话,要是传了出去,被有心人利用,穿凿附会,说侯府参与了谋逆,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王氏又惊又怒又怕,跌坐到地上。
他一把拉起她,低声喝斥道,“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清楚!”
王氏声音轻忽的开始诉说。
数日前,安怀远作为十二禁卫军统领之一,负责长安城东豪门贵族的聚集地的巡防。这一日,他手下一人悄然禀报,说,在城门巡防时见着一人,虽然是乔装打扮,却与被通缉的国舅刘成栋之子刘茂有几分相似。
说来也巧,安怀远手下这人曾被刘茂欺凌过,故而察觉那人的身形有些奇怪之后,多看了几眼,才看出端倪。
安怀远心中一凛,现下刘氏一族俱被流放,刘茂被通缉着,不好好躲着,反倒往戒备森严的京城来想干什么事有反常,必定有异,想到此,他连忙追问,“那人进城了吗”
“没有,城门口盘查森严,那人在城外徘徊许久,又悄然退了。正因为如此,我见他行踪鬼祟才留心看他。”
“那人现在何处”
“属下派人远远跟着,刘茂落脚于京城外十里处一林子里。”
安怀远怕打草惊蛇,仗着自己武艺高强,独自前去查探。果然,密林里一处破庙内,刘茂聚集几十人在谋划着惊天秘闻。
事后,安怀远告诉属下,刘茂已不在那处密林中,他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和事。又过了段时间,找了个由头把那人调到其他地方。
没人知道安怀远到底动了什么心思。安靖侯早出晚归公务繁忙,侯府太夫人身体抱恙不出,只有王氏闲些。
这日,安怀远身边的小厮有些急慌慌的来找王氏,道,“小郎君在房里喝闷酒,小的劝止不住。”
王氏唬了一跳,连忙赶了过去,就见着安怀远果然一个人歪在那里喝着闷酒。走近一闻,整个人酒气熏天,王氏连忙扶住他歪歪扭扭的身子,心疼的问,“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
安怀远醉眼朦胧的看了眼母亲,摇头苦笑道,“没什么。”
王氏一眼看到他唇角的乌青,吓了一跳,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脸上还受伤了!”
安怀远没有说话,又拿起了酒坛灌了起来。王氏阻止不了,见小厮立在一旁,想起这人是远郎的心腹,他定然知道些什么,喝问道,“你说,今儿远郎到底出了什么事”
“奴才不敢说……”那小厮吞吞吐吐。
王氏气得无法,一脚踹了过去,喝骂道,“主子都成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快说!”
“是,小郎君今日当值,遇到王氏的小郎君,那人讥讽小郎君,说,说……”那小厮眼睛瞟了眼喝得迷迷糊糊的安怀远不知道该不该说。</p>
“说!”王氏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