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容屿一愣。
火气瞬间烟消云散。
“我还记得,你说喜欢我。”倪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一双眼黑白分明,“说喜欢我很久了,只喜欢我一个人。”
“我”
“我吻了你,你说我是你的。”倪歌没给他插话的机会,只是说着说着,自己竟然也委屈起来,“这些重要的事你都只字不提,我忘记你替我吃羊肉,难道就很过分吗”
容屿微怔,被翻江倒海的开心击中。
他有些头痛。
但这是甜蜜的烦恼,他乐意低头“我以为你不想承认。”
微顿,他又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倪歌不说话,小羊耳朵一动不动地垂着。
他心里好笑,干脆在桌子底下伸长手臂,去捏她的手“别生气,嗯”
“没生气。”倪歌声音有点闷,“就是觉得”
觉得这件事不该一页揭过。
要认真地,在头脑清醒的时候,也对对方说一遍。
她的神情认真而执拗,容屿看着看着,突然笑起来“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来,我从来不交女朋友吗”
倪歌将手往回抽了抽,没抽动。
她小声地,有些负气地问“为什么。”
容屿笑意飞扬。
“我一直在等你长大啊。”
容屿一连几天,心情都很好。
他脾气烂得出名,最近巡航却连新兵都不骂了,大家感到惊奇又幻灭。
只有宋又川知道内情,复读机一样,每天一遍“唉,我好酸喔。”
他嘟囔到第三遍时,倪歌正式搬进了容屿的小公寓。
他的住处从没有生活过异性,很多东西都要重新添置,下班之后,两人一起逛超市。
“地毯袜,牙刷,水杯”容屿拿着备忘录小本子,买一样勾一样,“倪倪,你喜欢这个杯子吗”
倪歌低下头,看到一对情侣水杯,一粉一蓝,边缘是锯齿形,放到一起正好能拼成一个圆。
她问“但是,你不是已经有杯子了吗”
“我预言,”容屿淡定地将那对情侣杯装进购物车,“我原来的杯子,会在三小时后碎掉。”
倪歌好笑地捅捅他。
她在西城待不了多久,调研项目一结束就得立刻回去,这样一想,就觉得跟他在一起时间好像也没多久了。
然而工作还是得做。
晚饭之前,倪歌坐在书房里,翻译老师留给她的资料。很多专业名词她没有接触过,对比着词典一点一点查。
“倪倪。”没看几页,容屿就来敲门,“出来吃饭。”
“好,我这就来。”她应了一声,捡起金属书签,夹进资料里。
起身时,小腿腿骨不知碰到什么,发出一声撞击的闷响。
膝盖闷疼,倪歌下意识小声地“嗷”了一嗓子,低下头,看见凸出来的木把手。
“咦”
是个没锁的抽屉。
她心里好奇,想把抽屉塞回去,视线草草扫过,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东西。
倪歌一愣,心跳猛地加速,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她难以置信,躬身轻缓地拉开抽屉,将塞在最里面的那个小盒子拿出来。
然后轻轻掀开
倪歌一瞬间清醒了。
她太阳穴猛跳,手指泛凉,呼吸不稳。
是一枚一等功的奖章。
倪歌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无意间见到爸爸的军功章。
她其实到现在也不大能分清那些章,她觉得它们同样漂亮,是英雄的证明。
但大人的世界不是这样的,它们靠一二三来标记差别,久而久之,倪歌也明白它们存在委婉的不同。
她好奇“一等功有什么不同吗”
“和平年代,九死一生。”爸爸拍拍她的头,温柔地说,“我们那里有个说法十个一等功,九个是追封的烈士。”
倪歌从那时起,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为什么
她拿着盒子,脑子一片空白。
为什么容屿会有这种东西。
本子上写着他的大名,她甚至没办法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这也许是别人的章”。
“倪倪”见她一直不出来,容屿心里奇怪,敲书房的门,“你还好吗我进去了”
倪歌没有说话。
他推门而入。
容屿推开门的瞬间,感觉到一团白色的影子,朝他扑过来。
他眼疾手快,两手捞住,将她捞了个满怀。
好像抱着整个宇宙。
他心满意足,拍拍小姑娘的背,低声问“怎么了”
倪歌的脑袋毛茸茸地埋在他的颈窝,许久,闷声道,“你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