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容屿开学考竟然进了前三十他吃什么了这么突飞猛进以前我们年级偏科最严重的就是他吧”
“对啊我操,以前我英语语文两科加起来能压他七十分不过他的数学和物理能力挽狂澜,把分数重新拉回来也就是了但是啊啊啊,这个狗东西,为什么现在英语和语文分数也变得这么高”
“连容屿的英语成绩都原地起飞了这他妈是个励志故事啊同志们你们以后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学英语啊都给我去背单词”
“不过黎婧初又是什么情况开学前她还前三呢,一个假期就掉到尾巴上了这一下子得少考四十分吧”
“她是不是状态不太好陪跑那么多年,连青年文学赛决赛都没进,打击应该挺大的”
倪歌转身进办公室。
踏进屋,听见老孙正对着手机咆哮“我就要个班牌,最简单那种你们怎么这么慢啊我又不要求你在上面给我素描全班同学的人头,你们、怎么、好意思、这么慢”
倪歌“”
她的班主任最近生病做了个小手术,得在医院住一周,没办法带班。
于是这个代领小朋友们参加春季运动会的活儿,就交到了忙碌暴躁的老孙手上。
“孙老师好。”倪歌走过去,礼貌地打招呼,“您找我”
“哎,哎,行,你弄好再说。”见小课代表来了,老孙迅速挂机,转过来,“对,我叫你过来,主要是想叫你来参加两人三足。”
“我”倪歌讶异,“我跑不动的”
中动会的“两人三足”,并不是“两个”,而是“十个人”。
倪歌平衡感很差,十个人勾肩搭背,她想想就害怕。
“哎,不求名次,你就随便去玩玩,凑个人头。”
说完,大笔一挥,把她名字加上。
倪歌“”
只剩不到一百天就要高考,老孙的办公桌上堆满各种冲刺题集,倪歌磨磨蹭蹭,脑子里灵光一现“老师,以后我可以常常来找您,看您的题集吗”
老孙愣住。
他从教多年,从没见过这么勤奋好学的学生。
反应过来之后,他感动极了“当然可以,你想看多久看多久,看得累了,在上面画画都行。”
“谢谢老师”
于是倪歌在办公室里守株待兔,连着守了一星期。
终于在运动会前夜,逮住容屿。
他提着练习册来找老师问问题,一进门,正看到坐在老孙位置上的倪歌。
他“对不起,打扰了。”
转身就走。
倪歌眼疾手快拽住他“容屿”
办公室里人多眼杂,她不敢叫得太大声,死死拽着他,声音软唧唧“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她好像有点委屈。
容屿脚步微顿,转过来,很认真地道“我没有躲着你。”
“那你不接我电话”
“部队不让用手机。”
“那,”她轻易相信了,“开学之后呢”
“高三生也不让用手机。”
“”
倪歌愣三秒,慢慢放开他。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玻璃心,她觉得,他好像不太想理她。
尽管她也知道,他说的的确都是事实。
“那”犹豫一瞬,她垂着脑袋闷声说,“恭喜你,英语和语文,进步都很大。”
容屿转身欲走,听见这句话,心突然软下来。
“倪歌。”他轻声说,“谢谢你。”
初春时节草长莺飞,附中在蓝天白云下,召开邪恶的运动会。
是的,邪恶。
班长还没把束带绑到倪歌腿上,她就已经开始抖了“媛媛。”
“”
“我害怕。”
孟媛像撸小动物一样撸她的毛毛,“不怕不怕,你等会儿跟着大部队,喊一是左脚,喊二是右脚,跟上节奏别踏错就行。何况,大家不是已经练过很多次了吗。”
倪歌坦诚“练过也怕。”
“”
“你不知道我平衡感真的超差。”她小心翼翼,“就,勉强能站稳那种。”
“那更不用拍了。”
“”
“要摔大家一起摔,你还怕找不到垫背的”
“”
比赛开始,场上气氛被炒热,啦啦队在看台上加油呐喊“一班一班我是一班再说一遍我是一班”
倪歌“”
这么老的段子也拿来用。
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被周围的人带着跑了。
耳边除了嘈杂的尖叫声,一时之间,只剩气喘吁吁的“一、二、一、二”。
倪歌两条手臂艰难地挂在身边两位身强力壮的同学身上,完全跟不上他们的速度,觉得自己好像一条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
“你,你们能不能慢、慢”
一行人已经接近终点,她很想告诉大家,你们节奏乱了,现在太快了。
然而话没说完,她被一股大力带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一扑,伴随着脑袋“砰”的一声巨响,重重砸在终点线前。
看台上的人立刻惊慌失措。
孟媛差点儿被吓死,扔开班牌就要往下跑“卧槽我的倪倪本来就不聪明啊卧槽”
下一秒,她感觉余光之外人影一闪,一个人直接翻看台,跳了下去。
倪歌晕晕乎乎的,被身边的人扶起来,坐在地上。
她脑袋嗡嗡地疼,一下子不知道应该先去捂额头,还是先去摸膝盖。
“倪歌,倪歌。”身边的人被她的鼻血吓一跳,“你还好吗你能看清我比的手势这是几吗”
周遭一片嘈杂,班级的救援队也在朝这边跑,围观的姑娘们叽叽喳喳。
“”倪歌艰难地抬起眼,看见模糊的光影。
人群突然潮水般地,从中分割开一条道。
女生们低声的议论里,身形高大的少年气喘吁吁地停在她身边,躬身扯断她脚腕的束带,然后伸长手臂,毫不犹豫地将她打横抱起。
倪歌惊了一下,身体腾空,两只手下意识攀住他的脖子“容屿”
他下颚绷紧,转身抱她去医务室。
聚在原地的姑娘们怔愣三秒,瞬间炸开
“卧槽刚刚那个是容屿吗说好的他眼里只有飞机呢那姑娘谁啊他宝贝成那样”
“就是之前在论坛里盖高楼,那个帖子里的女主啊这他妈奸情都写到脸上了,还需要别人来撞破吗”
容屿走得很快,穿过人群,完全无视周围鼎沸的人声。
倪歌窝在他怀里,鼻血啪嗒啪嗒滴到前襟,她伸手去捂,他眉头皱得更紧。
忍了忍,没忍住“你不会躲”
两人三足,大家全都被绑在一起
“这你要我怎么躲。”
他身形微顿,垂下眼。
怀抱里的小少女皮肤白净,下巴和鼻子上蹭满灰尘,眼睛依旧亮晶晶的,像黑色的玻璃珠子。
鼻血被她用手背胡乱擦几下,擦得袖口和脸颊都是血痕。
明明可怜唧唧的,还要硬凹出理直气壮的样子。
容屿叹气。
他直到现在,才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我他妈一点办法都没有”。
低声道“我怕别人欺负你。”
“没有人欺负我。”倪歌顿了顿,很认真地抬起眼,小声说,“只有你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