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致克里斯班纳特:
Mon petit ami, 因为得以与你朝夕相对,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通信, 你的遣词造句使我心情愉快回忆起你曾经的三封信了。
你一直都是最优秀耀眼的, 我从未考虑过你不会入选国会的可能。
不过, 你似乎很热衷向我普及英国的知识, 虽然我很乐意了解并融入你的祖国, 但是在信里以这么长篇幅向你十天未见的好友分享竞选, 你在远方这样心境安宁、理所当然, 反而让我更加烦乱不平。
我是十分小心眼的,因为压抑不住对你不由自主的思念, 受你邀请才来到英国,这个客人本来得到了最好的礼物,却在山巅被你撇下,连一句问候都只是草草提及。
尤其我那份巴黎的事业遇到了阻碍,停滞不前,所以我不仅要空坐等待更多消息, 好重新考虑计划, 此外还不得不独自面对你的两位姐姐。
她们一个陷入情网, 以她的幸福凌迟我的孤独, 另一个无法沟通,还先一步向你抱怨起我来了。
至于打通一楼,我认为很有必要, 在遇到你之前的那几年里, 我专精了一些建筑工程技能。
我同样在四楼找到了灵感。
如果你不愿意, 请好好了结事务后,尽快回来与我面谈。
预计你收到信时即将出发前往米尔顿,不必在信里告知地址,有格里芬跟着,我的驿站随时可以发现联系到你,也能得知你的近况。
顺便提醒你一句,我看出我的男仆非常想讨好你了,但是巴浦斯汀只适合做点跑腿的事情,梳头和打领巾的手艺都非常糟糕,不要让他有碰到你的机会。
最后,随信附上我给达西夫人的贺礼。
六月,于摄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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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莉丝正在恋爱。
到彭伯里的第一天伊丽莎白就发现了。
陷入恋情中的人根本无法隐藏自己,不论多想把心情藏好自己偷偷品尝,他们还是会变成一壶烧热的开水,就算没人去碰都会自动被各种翻滚的念头顶开茶壶盖,向附近冒出甜蜜烦恼的蒸汽,感染到所有敏锐的过来人。
心里清楚六妹性子,主动问只能得到只言片语,倒不如等她忍不住,自己倾倒从爱河汲取的蜜汤。
几天后,克莉丝拿着一封信找到了她。
头一次经历这样的感情,最近整个泡在爱尔兰和竞选事务里的人看着来信,只能感觉到语气有问题,完全摸不着头脑,又因为身份秘密限制,趁着看两个外甥吐泡泡时向二姐请教。
先前他倒也写过这种语气古怪的信,信里拐弯抹角说她朋友多生活丰富,那时候恰好逢上布沙尼神甫身份暴露,所以她就着那件事写信挖苦回去了。
伊丽莎白不懂法语,克莉丝又只好红着脸,跳过他们彼此才懂的秘密,把其他部分原原本本翻译了一遍。
二姐却没有那么快放过她,表现出了婚前爱说笑的坏心眼,以及婚后莫名生出的八卦心。
“所以,他知道你的秘密了?”“你们谁先坦白心意的?”“你们已经在一起多久啦?”三连问题问完,得知他们在一起第二天克莉丝就离开伦敦,还在当时那种气氛说出让恋人不要跟来的话,伊丽莎白强忍住了痛心疾首戳她脑袋的冲动。
达西夫人告诉自己,克莉丝从小就被当做男孩子教导,迟钝一些也情有可原。
伊丽莎白平静下来,对“弟弟”细致解释,你上一封信太公事公办了,人家一句够大度也非常顺着你了,结果你好不容易一封信,不是情书就算了,还通篇围着其他事写,不问候一句,确实非常过分。
克莉丝吞吞吐吐说:“可是我们明面上都是男人啊,就算我不走邮递写匿名信……我确实很想他,但是要写出来却很难为情。”
伊丽莎白也不劝她,只是说:“你说过,伯爵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友,他只有你一个人,以后也只有你能对他好了。”
她又将那次试探爱德蒙的话原本说了一遍。
——如果我有幸被爱情眷顾,这个人反而会成为我引路的灯塔,至少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永远有一个目的地了。
——只要能和那个人一起,不论去哪里都没关系。
克莉丝呆了一会。
“现在知道了吗?”伊丽莎白面露微笑,耐心问。
克莉丝用力点头:
“我以后要保护他,宠着他。我现在就去给他写情书。”
这个觉悟对克莉丝来说简直是思想上的飞跃,伊丽莎白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结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克莉丝已经走远了。
回到彭伯里给她常留的房间,克莉丝深吸一口气,在写字台摊开了信纸,拿出了写演讲稿的严谨,还有老师教的修辞。
……然后写出了一篇相当流畅的自我检讨书。
虽然最后收尾更像挑衅。
克莉丝突然发现,比起说情话,自己好像更擅长放狠话,本来试图在里面添几句我想你、蜜糖、亲爱的、宝贝,结果还没写上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不愧是法国人,心理素质也太强了,每次说那些话都不会脸红。
最后放弃了自己凭空造句,克莉丝试图找点委婉的句子参考学习一下怎么表达爱意,结果发现第一反应都是莎士比亚的句子,以她写情书的零经验和对方的文学水平,只会被轻松拆穿来源。
克莉丝开始思考什么类型书是爱德蒙一定不会看的。
最后她跑了一趟彭伯里巨大的藏书室,在一个积灰的高架上翻出了一摞书,接着打开了最上面的《Felicia》。
恪守教义的人肯定没看过这种书。
表情自然翻过那些不可描述的插画,她成功在词里行间搜寻到了不少床笫情话。
都是法语,足够火热。
就仿照这种调调,反正只是添进去润色,问题应该不大?
麦斯一直为自己是个体面的管家自豪。
一个管家是很忙碌而且难当的,他是主人除了贴身男仆外最亲近信赖的存在,而且不同于贴身男仆只对男主人负责,管家还要经营打理偌大的庄园,管束所有仆役,主人任何吩咐都要布置到位,不会对要求提出任何异议,用尽一切尽力办好。
——区区无名的新上任管家给您一个忠告:当管家,比顺从更重要的是良心。
想起入狱那天收到的纸条,麦斯面露不屑。
他的父辈就为里的侯爵家服务,他自己从听差一步步做起,因为擦拭打理银器一把好手,得到了刚继承祖产的里德侯爵提拔。
受到如此任命,麦斯决定报答里德侯爵的赏识恩情,兢兢业业,将小主人也看做要服侍的下一位先生。
小主人城府不及侯爵,直来直去,容易冲动,感情用事。
麦斯却很欣赏这个性格,因为自己总能替小主人把事情办好,他也比侯爵更加信任自己,数次提出未来继承爵位后会将更多权利交给他。
这个重感情的青年甚至愿意亲自来监狱探望他。
麦斯刚看见熟悉的身影就忍不住叫起来:“少爷,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查到的,但是那个女演员真的不是我逼死的,当初您让我带她和您见一面,我也只是给了一些钱,绝对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您一定要替我向侯爵求情啊!”
“麦斯,”
里德上校看上去比过去憔悴了很多,走到铁栅前,攥着栏杆咬牙说:“母亲晕倒了!”
麦斯没得到回应,又猝不及防听见一个消息,不由惊讶道:“夫人怎么了?!”
里德上校沉着脸:“是你建议她买了附近那座石灰窑厂?”
麦斯忙不迭说:“是,夫人嫌弃那些村庄煞风景,我就想到了等城堡建好,那座厂子在那里更加煞风景,说不定还会污染河水,不如买下来,推平新铺草坪。”
“所以你就把那些工人都直接赶走了?”
“为了扩建,钱已经周转不过来了,如果客客气气请走是要花钱的。您放心,我查过了,他们都是我们的佃户在那里换班做活,只要他们还想在我们那待下去,肯定会听话。”
“可是现在有工会找上来,拿了协议,替他们索取赔款,还要将母亲告上法庭。”
麦斯呆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