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问题嬷嬷在前年就已经注意到,找大夫开过药,也熬制了药膏。隔两三日,便会帮她敷药捏按。但她还没办法与一个男人讨论这种问题。
见陆莳兰不接,霍宁珘道“拿着。后面还会制了给你。”
这药膏是霍宁珘手底下的月夭很花了一番心思所制,自是比季嬷嬷自己熬的要好。月夭用了多种珍贵药物,才这么一小盒,其中一味药材稀缺,还得等寻到了才继续做。
陆莳兰这次却始终不收,说好是要以朋友相称,但霍宁珘这是什么意思,她大概也懂了。他其实还是将她当女人看按照霍宁珘这专断霸道的个性,她若是始终不肯回复女儿身,那么,他会怎样对她
但她心里又有些复杂,毕竟,他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是在关心她
霍宁珘也没有再给她考虑的机会,蹙了蹙眉,道“你不拿,那我便让人送去给季嬷嬷。”
陆莳兰一怔,他居然这样威胁她,他一定知道她不想让季嬷嬷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便说“首辅说过,我们做朋友。”
霍宁珘挑唇又笑了,笑得竟带着一点宠溺,他看着陆莳兰,慢慢道“是做朋友。但与不同的朋友,相处的方式也是不同。”
连陆莳兰这样对男子感觉迟钝的人,看着霍宁珘这笑容,竟也看得目不转睛,一时失神。
他又道“听话,我不会害朋友的。将这药膏带回去。”最后这句根本不像朋友,更像情人间的诱哄。
陆莳兰垂下微颤的眼睫,不敢再看对方,她只好伸出了手,将那珐琅小盒子接过来揣好。
此时,蔺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七爷,薛参将来禀,在距离大营外两里河下水洞中,找到一名年轻男子的尸首。尸首已带回,谢同知已赶过去看了。”
陆莳兰面色顿时苍白,脑子似被人敲了一棍般,紧紧抿起双唇。
霍宁珘看看陆莳兰的脸色,收起笑意,道“聂书云本就是一心求死。他早有准备,一旦事情败露,就予以自裁。他如此憎恨司法官员,又岂会让自己落入司法官员手中被审讯。况且,他很清楚,他以如此手法杀害这样多名司法官员,再走审讯程序,他还不如自裁死掉。”
霍宁珘的确是句句直指要害。陆莳兰心中的迷惘,竟似一下就散去不少。
霍宁珘又道“你就不要去看尸首了,我会命人处理。”
陆莳兰这次却摇头“我去看看他。”
霍宁珘倒是没有阻止,只是陪着她一同前去。
那聂书云也是叫人唏嘘。
司法腐败原就贻害深远,比别的腐败更可怕,它可能会完全摧毁人的信念,因为投诉无门,连最后一道可以维护公正的寄望也失去。人在绝境下会做出什么,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处理完聂书云的后事,陆莳兰便与萧慈、谢遇非一起回京了。霍宁珘得再待几天,没有与他们一起。
陆莳兰回到伯府,已是傍晚。
阿眸拉着她去逛天衢台夜市,陆莳兰想着自己好久没有陪她逛街,便同意了。
在酒楼却遇到一名从前南京国子监交好的同窗,陆莳兰自是要与那同窗叙叙旧,阿眸便自个去附近逛夜市了。
陆莳兰正与这同窗说起过去学业趣事,却见陆歧急急跑进来道“公子,不好了,阿眸惹上事,有几位姑娘说她偷了东西那些姑娘个个都出身高门,说要让东城兵马司的人带走她。”
阿眸怎么可能偷东西。陆莳兰神色骤变“快带我去看看。”她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冲自己来的,想要拿阿眸来设套。
赶到那事发之地一看,居然是萧檀君与江善善等人,当然,扭住阿眸不放的却不是这两位,而是另一名陆莳兰不认识的少女。
陆莳兰赶紧来到阿眸身边,见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中尽是被冤枉的愤怒和委屈,便将她护在身后,对着那名少女道“在下信平伯府陆槿若,敢问姑娘,我这婢女犯了何事”
一众少女便都朝陆莳兰看来,众人倒是发现,这一对主仆实是招人注目得很。
陆槿若自是不用说了,若只看容貌,简直是堪称能与首辅一比的美男子。只不过首辅分毫不女气,反倒是棱角分明,一身夺人气势。
但这陆槿若就显得太柔,太男生女相了,而且身材亦是瞧着便是个文弱的。当然就远不如首辅那般吸引这些少女。
可是没想到,连陆槿若的这么个小丫鬟姿容也是如此出众。脸蛋娇嫩得如花瓣一般,身段又袅袅婀娜,极其动人。特别是那双眼睛,陆莳兰之所以给阿眸取这名字,便是她这双眼睛尤其美丽。如描似画,顾盼生辉。
虽是个婢女,但除了萧檀君,让别的大家闺秀包括江善善都显得失色。
“来的正好。你这个婢女撞了我一下,我的玉佩就不见了,在她身上找到的。请问,公子说说,这等小贼是不是该送官”说话的是齐国公家的嫡幼女,叫贺存秀。
阿眸便说“公子,我没有偷她的东西,也没有撞她这玉佩更不是从我身上找到的,而是我从那走过去,正好踩着这玉佩我都没有拾起来,只是正想问是谁掉了东西,这人就出来了,诬陷我偷她的东西”
贺存秀冷冷笑道“你也太能颠倒黑白是非了。明明是你偷的,却说是你捡的”
陆莳兰自然是相信阿眸,这小姑娘虽然古灵精怪的,想法颇多,但偷窃是绝不可能做的。
她看向江善善,却见江善善状似瞧热闹,但若是仔细观察,却能发现她神色中异样的紧张。
陆莳兰心里微沉,突然想到,是不是江善善跟自己一样怀疑阿眸的身份,不希望阿眸被找回江家,有意安排了这样一出。阿眸若是个窃贼,名声臭了,就算真是江家的女儿,江家也不可能让她认祖归宗。
但是,江善善是怎么注意到阿眸的
陆莳兰便说“贺姑娘,我这婢女的品行,我很了解,绝不会是偷盗之人今日应是误会。想来是你的玉佩不小心掉了,恰好被后面的她踩到。”
贺存秀呵地一笑“你说是误会便是误会这样多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难道我还能诬赖她不成有人能为你这婢女作证吗”
陆莳兰蹙着眉,便看向周围,这时,有一个卖糖水的小贩倒是站了出来,道“我可以作证。我看到了,这姑娘真没捡这玉佩。”
他一个做小本生意的,原本不想惹麻烦,但他认得陆莳兰,上回他陪家兄去交诉状,便是这位陆御史,很详细地向他们了解了情况。
贺存秀却是撇撇嘴,道“就这么一个街边儿卖东西的,他能证明什么”
这时,却有另一个声音也道“我也可以作证。这位姑娘没有偷窃之举。”
众女纷纷觉得这声音悦耳又耳熟,转过头去一看,竟是霍宁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