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十年前的旧账,单说眼前,你把我们绑在一处,我还得谢谢你。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亲眼看了我媳妇儿。”
靳佩弦伸手,近乎温柔地抚了抚白音的眼眶,“那你这对眼睛,就不该留着了。”
靳佩弦话音刚落,都不给白音准备的余地,他手上那窄窄的刀刃,便已经直接滑进了白音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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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那悍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这一刻也是疼得浑身一个激灵,张嘴就要惨叫。
靳佩弦左手如闪电般伸出,死死捂住了白音的嘴去。
——而右手,灵活地转动着那窄窄的刀刃,毫不犹豫地在白音眼眶里旋转滑动,却又绝不肯有一点加快!
他边坚定地转动刀柄,兼死死捂住白音的嘴,便悠然地仿佛与白音闲聊,“我说你们草原人,吃过海蛎子没?我说的是新鲜的那种,刚从海边儿礁石上敲下来,正是最鲜软滑嫩的时候儿。”
“海蛎子啊,在西洋叫牡蛎,最好的吃法儿,就是活的生的,直接从壳儿里挖出来,送进嘴里,‘吸溜’一声就那么吃下去。”
靳佩弦都不用垂眸去看,手上就有准头儿,自如地将那刀刃沿着眼眶完美地滑走。
“……那挖海蛎子的刀法,就跟现在一模一样儿。而你的眼珠子,就跟壳儿里的新鲜海蛎子一样,又软又滑,还新鲜颤动。”
饶是白音,便是还能咬牙忍住那刀刃带来的疼,却也被靳佩弦这样一番话给激得寒颤不停,几乎要忍受不住。
只可惜,此时此刻,就算他还肯认输求饶,靳佩弦也绝不肯再给他哪怕一星半点逃生的机会了。
就在云扶与孟尝君说话的的当儿,靳佩弦已经稳稳当当将白音那一对眼珠子生生地给取了出来。
在云扶哗啦哗啦洗脸之时,靳佩弦那薄薄的刀刃也早已割断了白音的颈动脉,将他那一腔子血都控了出来。
靳佩弦拍拍手,“他的血是冷的,送到林子里去吧。”
他从容不迫地用白音的衣裳擦干净那把小刀,面无表情道,“在士官学校的时候,听东洋的老师说过,人的血在零下2摄氏度左右,可能会冰冻。当时许多同学对此都表示怀疑,可是却终究没人舍得用自己的血去亲自试一试。”
“我也好奇,也始终没机会试验。那现在就用他的来当回试验品吧。”
封百里亲自动手,将血端了出去。
靳佩弦冷冷看一眼白音的尸首,“拖出去,喂狼吧。”
宫里雁和沃力恒两人一起上前使力将白音的尸首给拖了出去。
王瞎子抬眼看了靳佩弦一眼,也是幽幽忍住一声叹息。
怪不得少帅不想叫少夫人看见他这样的一幕——这时的少帅,再不是那个热血逗趣的少主,而是地狱里走出来的年轻阎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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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扶下完了脸,又与孟尝君说了会儿话。
云扶问他,“方便知道你原来叫什么名儿么?”
孟尝君笑,“卑职就叫孟尝。只不过孟尝是孟尝,不是孟尝君。”
云扶哑然失笑,“那这么说来,你们老大只给你添了个字儿呗?那倒是迄今为止,我听见的最仁慈的改名儿。”
孟尝嘴唇抽了抽,这才道,“您是不知道老大给我的昵称是什么——他管我叫萌萌。”
云扶这才想起来,方才还以为靳佩弦是随口一叫呢,却原来是固定的昵称了。
云扶含笑摇头,“他啊,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亏你们个个儿都由着他怎么瞎折腾。真不知道你们干嘛这么纵着他~~”
孟尝君静静抬眸,“今日老大是为了救少夫人,可是从前卑职们不管谁有事,老大也都会以这样的心力去安排和布置……卑职们对老大的感激之心,才融汇成了无上的忠诚。”
云扶这才收敛起了笑,静静抬眸。
从前她以为靳佩弦这些手下人,全都是讲武堂时候的同学。直到遇见王瞎子,乃至此时的孟尝君,他们两位的年纪远远不是封百里、宫里雁那样的年纪,所以绝不可能只是靳佩弦讲武堂的同学那么简单。
直到此时云扶才意识到,靳佩弦的“不争”表象之下,其实是他的早早布局。
他不争表面的一时短长,他培养的是暗棋。在表面的四面楚歌之中,他实则早已暗暗将棋局布好。
或许他手下的人不多,但是每一颗棋子放到合适的地方,一旦提起来,便都是一个绝妙的好局。
云扶便轻叹了一声,“这件事解决之后,你会回梅州去么?到时候来我的温庐吧。我那里也是一间大旅店,适合你这样的人才。”
云扶一直在暗暗寻找将来能将温庐托付给的人。纯耳和张小山是她暂时选定的人选,可是……他们两人自然还都比不上孟尝君的经验老到。
目下,孟尝君倒是她最称心的人选。
孟尝君却笑了,轻轻摇头,“少夫人小看少帅了。少帅将卑职安排在这里,并非只为了一个白音。”
云扶惊讶抬眸,“哦?”
孟尝君一笑,“此处为南北毕竟之途,而此时北边的威胁不仅仅来自一个悍匪。少夫人可知,北边儿早就不安宁。”
云扶的心便也一颤,想起纯耳曾经说过的话:纯耳说此时的关外,前清的遗老遗少们各自寻找着新的靠山。有人与东洋人走得很近,也有的借由与蒙古的姻亲,开始与俄国等接近。
云扶静静垂眸,“嗯,我听说漠北那边不安宁,不是还要闹独立么。”
孟尝君笑了,含笑点头,“少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心中不止是小小的一个后宅。”
“您说的不错,卑职要留下,还在这‘孟尝君子店’里,等着更要紧的任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