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扶耸耸肩,“我是在帮纯贝勒养家。如果纯贝勒不稀罕,觉着自己有本事养家糊口的话,那就算了。”
云扶满身的不在乎,说完从电话机旁就转了开去。
纯耳盯着电话机良久,终是沉一口气,去拨了电话,“……我猜,家里已经有人带着车子等着了吧?嗯,别担心,跟着来吧。是回家,回梅州。”
“嗯,我都安顿好了。回梅州来过年。”
云扶满意抬眸,“尽管温庐不能住了,可是梅山这么大,长留山只是五瓣之一。我在鹿吴山上给预备了个小院子,没有温庐大,却也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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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雁带着纯耳回去归置去了,云扶走进里间,望着张小山。
“都听见了吧?你要想留在温庐跟我学做生意,就得先学会面对纯耳去。你要是受不了,就先改了这主意,还是先回你们营长身边儿去~~”
云扶凝眸打量着张小山。纯耳和封百里,这孩子更不能面对哪一个呢?
张小山身子仿佛有些发冷,可是他还是坚定地抬起了眼,笃定地望住云扶,“姐,我要留下,在温庐,跟你学做生意。”
“那纯耳呢,你确定你能面对得了?”云扶紧紧凝住张小山的眼睛。
张小山用力点头,“我能!”
“好,”云扶伸手握了握张小山的肩头,歪头问,“你可埋怨姐,不明白姐为何将他收进温庐里来?”
张小山点头,又摇头,“我是一时没想明白。但是我相信,姐决定的一定是对的,我相信姐。”
云扶轻叹一声,伸手揽住了张小山的肩膀。
“好弟弟……做生意不容易,有时候为了能做成一笔生意,不能不面对自己的仇人,甚至要跟自己的仇人合作。在商言商,那‘商’就是大过天的,心里就只能有生意,不能再存着小我的恩怨。”
云扶转眸去看张小山的眼睛,“再说,他也没对你怎样,对不对?他只是抓了你,关了你一个晚上,仅此而已……”
张小山用力吸一口气,使劲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云扶拍拍他肩头,“他是租住在三堂子的,三堂子不是私宅,是人来人往开门做生意的地方,那天的事必定另外有人知道。所以越是藏着掖着越叫人怀疑,不如咱们反倒跟纯耳合作起来,这才更叫人相信,那天不过是个误会,实则什么都没发生过。”
张小山一怔,眼睛已经有些润了,“姐其实还是为了保护我……温庐一成的干股,不是小数目。”
云扶含笑摇头,“傻小子,别胡思乱想。你姐我又不是观音菩萨,我可没想做赔本的买卖。我啊,还是要借他的身份赚钱的。你想啊,这要是十几年前,还是前清的时候儿,上哪儿抓个活的王爷来给咱们挣钱啊?”
“还是世道变了,咱们才有这样的机会。就连北京城那个拉洋车的王爷,都有无数人因为好奇而去坐他的车;咱们这温庐本就是贝勒家的产业,叫他再来当个经理,就得更多好奇的人纷至沓来……他这身份,是咱们任何外聘来的经理人所都比不上的。所以这买卖,咱们是稳赚不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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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待张小山跟着老骆驼先去看库房的账本了,云扶松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下。
凯瑟琳走进来,帮云扶按摩着膀子,“这些天波士你的脑袋和身子都没休息过。这事儿安排好了,你好歹歇歇吧。”
云扶点点头,“……总有一天咱们会离开。这温庐的生意也不能白白就扔了。叫小山和纯耳两人撑着去,还是一笔固定的经济来源。”
凯瑟琳深吸一口气,望住云扶的眼睛。
刚刚说要离开,可是波士的眼睛里却已经涌起了不舍。只是波士自己还没察觉到吧?
这温庐的生意,波士用的心越多,那等到将来真的要离开的时候,波士会越舍不得。
不过话又说回来,将来真的还会有要离开的一天么?
云扶见凯瑟琳半天没说话,抬头看向她,“怎么了?你也没想到我将纯耳给圈进来?”
凯瑟琳笑了,摇摇头,“我能大致猜到波士你的用意去。说到底,小山弟弟的秘密,就算能瞒过天下人,却也终究瞒不过纯耳和他手下。可是咱们又不能将纯耳和他的手下都给宰喽,终究好几条人命呢……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给留在梅州,圈在长留山上。”
“况且波士还多留了一手,哟将纯耳的家眷也全都给接过来。有这一家老小的性命当背书,我就不信纯耳和他那几个手下还敢出去胡说八道了。”
云扶欣慰地闭上眼睛,握了握凯瑟琳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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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时候,温庐里再怎么忙碌,云扶也总得回大帅府支应支应。
倒不用她帮什么忙,邱梅香、钟秀芬等几位太太自是抢着做主呢。
叶小鸾的学校里也放假了,她帮着三太太在四合院里忙里忙外,远远看去,真像个贤妻良母。
“云姐姐,你回来了?”叶小鸾敏.感地察觉了云扶在盯着她看,她忙停了手,小燕子似的飞奔出来,“云姐姐这阵子在温庐一忙就这么多天,都没回来,我都想念云姐姐了。”
云扶点头笑笑,“三太太呢?我来给她老人家请安的。”
叶小鸾笑道,“我姑妈没在,是去帮二太太商议过年的事儿去了。”
“那正好。”云扶一挽叶小鸾的手肘,“我倒有两句体己话,要跟你说。”
叶小鸾赶忙道,“我这贴窗花呢,两手都是浆糊。云姐姐你先进屋坐,我去洗个手,回头就进来。”
云扶径直进内去了,叶小鸾叫杏儿给倒水洗手,眼神却是阴了阴。
杏儿忙道,“小姐这是……?”
叶小鸾轻哼,“她又单独找我,准没什么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