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川端了咖啡过来，宋偲起身帮他接过一杯。
坐下之后，一时无话，王一川和何夏本来就还不太熟，加上一个宋偲在，气氛微妙地尴尬。
宋偲似乎察觉了，站起身，“我坐旁边等朋友，你俩慢慢聊。”
他往外挪开一个座，王一川和何夏同时松口气。
王一川还算健谈，他知道何夏喜欢长跑，二人就从跑步说起。
宋偲歪在沙发座里，戴着耳机，却没放歌，耳朵里清晰传来王一川的声音。
“……我高中还是田径队的，大学后没跑了，饭量却没减，养了一身肉出来……”
“……你加跑团没？介绍我也加一个，我也想把长跑再练起来……”
宋偲冷笑，老招。
二人又聊到高中生活，说到高中食堂的伙食，王一川吐槽东西难吃，只听何夏在说，“……我高中才知道学校还能有食堂做菜，住校生早中晚三餐都有新鲜菜吃，简直太幸福了，从来不挑。”
王一川问：“你们初中没有食堂？那吃饭怎么办？”
何夏解释，“初中是镇上的中学，条件不好，我们自己带饭盒，带米，食堂只有大蒸笼，每天自己端饭盒去食堂蒸米饭，菜就是咸菜。”
王一川大讶，“顿顿吃咸菜？”
何夏笑着，“是啊，周末回家才能吃到新鲜菜，然后炒咸菜放进空罐头瓶里带去学校吃一周。我高中去了城里，和高中同学说起来，她们的反应就是：你吃了三年咸菜，怎么也不瘦啊？”
她说着自己就笑得不行。
王一川柔声说着：“你又不胖，一点儿都不胖。”
宋偲心上先是发涩，然后软得一塌糊涂。
他没有经历过连菜都吃不上的日子，只是想想就觉心酸。
她不是抱怨，她是真的坦然笑对自己经历过的生活。
不掩饰自己的贫穷，也不曾把那些经历看作自己的特别。
她坦然接受自己，再坦然面对人生，像瓦砾堆里开出的一朵花，把所有辛苦当作养分，有一点阳光便努力生长。
二人聊着聊着就到了五点，开始商量去哪儿吃晚饭。
商量好了何夏一起身，见宋偲还一个人坐旁边，忍不住戳戳他问：“老雷怎么还不来，你们约的几点？”
宋偲摘下耳机，“临时放我鸽子了，你们要走了？”
王一川呵呵笑着，“我们吃饭去，宋小弟一起吧？”
宋偲抬了抬帽沿，“不了。”
他看了眼何夏，“岳元过来找我有事。”
正说着呢，就看见岳元圆乎乎的身影出现了。
何夏本来还狐疑，看见岳元才确定宋偲是真有事，和岳元打过招呼，与王一川一起离开。
岳元挨着宋偲坐下，看着何夏背影，“偲爷，这咋回事儿？”
宋偲端起咖啡喝一口，冷了，他淡淡道：“我陪她相亲呢。”
岳元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他想笑又不敢，强忍着嘴角哆嗦，“您还没拿下呢？”
宋偲瞥他，“急什么。”
他想抽烟，摸摸烟盒又放下，再端起咖啡喝一口，“说正事儿吧，唐尧怎么了？”
岳元知道他的风格，说事儿要利落，比起两根手指头，“两件事儿。一个，你猜悦动给唐尧找的经纪人是谁？”
宋偲眼神阴鹜，示意岳元继续说。
“徐进力那孙子。”岳元说完这几个字，屏住呼吸看着宋偲的反应。
果然宋偲的眼神骤然变厉，像刀锋出鞘，杀意腾腾而起。
他神色仍平静，眼底的锋芒锐气乍现即逝，淡淡道：“他还敢回来？”
岳元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对外只说去美国镀金回来的，再说，还有……那谁帮忙……”
他还是没敢提沈苏洛的名字。
宋偲冷冷问：“第二件事呢？”
岳元挠挠头，“也不知那孙子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非要把《远方》使用权买断。”
“不卖。”宋偲冷冷道。
岳元抬眼看着他，“他说，他手里有一首两年前的tempo，旋律和《远方》有80%相似，如果咱们不卖，他可以告剽窃。”
宋偲手中的咖啡纸杯被捏成一团，咖啡从他指间溢出。
《远方》确实是他从《远梦》改编来的，只是没想到，徐进力连这首曲子的tempo都有！
他整个人像一团雷暴黑云，外表看起来安静无异，里头早已经是电闪雷鸣。
岳元心里一抖，忙拿纸巾来擦桌子，不敢看他脸色，强笑道：“他不是一贯这么犯贱嘛，肯定巧合，肯定不是针对你……”
“是针对我。”宋偲冷冷打断他的话。
岳元手一僵。
“虞志。”宋偲帽子压得低低的，声音也低，“虞志知道我还在写歌，也知道我和你一直有联系，唐尧又是你捧红的……”
岳元心里“咯噔”一下，立即明白过来，以徐进力对宋偲的了解，加上他手里的tempo，十有八九已经猜到《远方》就是出自宋偲之手。
表明是要买断这首歌，实际上，是想再给宋偲一击。
岳元咬着牙，低低骂了一句，“靠！”
宋偲都已经隐姓埋名连脸都不敢露地混着圈子了，他们还想把人逼到什么地步？
这不是一首歌的问题，这是摆明让宋偲看着，他辛苦作词作曲编出来的歌，还不是要送去给自己的仇人扬名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