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公司里提前请假回老家的不少,又是编剧行业,正儿八经天天打卡上班的压根没几个,宿清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一眼看去,往日里熙熙攘攘的公司竟只剩零星几个人。
当然也都不像是在认真工作的样子,手边那个就掩耳盗铃地转过电脑屏幕在打消消乐,连声音都忘了关。
宿清走过去,咳了声,敲敲桌子提醒。
那个打消消乐的青年编剧一抬头,见是自己上司,也没半点被抓包的紧张感,装傻充愣嘿嘿笑道:“宿宿,忙完啦?”
大家也都装个样子,假正经严肃起来。
他们其实都清楚,宿清最是平易近人体贴大家,又是这种时候了,活都差不多干完了,他不会为难他们的。
宿清努力板下脸:“没大没小,宿宿是你喊的吗?”
那人嬉笑赔罪:“老大我错了。”
“老大我们错了!”
宿清无奈,他早就认清自己了,他压根不是招人惧怕的人。
好像谁都知道他是纸糊的老虎。
“以后长点记『性』。”
有人适时起哄:“老大绝美,老大温柔贤惠会挣钱,梦想是把老大娶回家!”
“得了吧你个糙男人胡说八道什么!”边上女同事笑骂。
宿清觉得他好像被世界温柔相待了,全公司都知道他的『性』向,却没有人因此看不起他,知道他孤身一人后,他们还会关照帮助他。
他微微笑了一下。
这样的生活忙碌而人情味儿浓,他很满足,只要……不想起那个人。
那个第一个喊他宿宿的人。
已经好久了,久到快记不清了。
宿清有点心不在焉,他回过神,道:“忙完了就回去吧。”
“好嘞!!”
背后人欢呼,宿清走到门边,看到厚厚的日历已经被撕得只剩薄薄几张,心口莫名揪了一下。
一本完了又一本。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520天,他竟记得那么清楚。
他努力笑了笑,神『色』如常地去翻看那仅剩的几页,发现最后几页上,写满了员工们来年的美好愿望。
“明年剧本大卖,一本暴富!”
“买房结婚啊啊啊!!”
“想去度假!要努力挣钱!”
……
宿清的手指有些僵硬,他放下日历,低垂着眼。
他好像……没什么愿望。
所幸的是即使没有盼望,日子也会一天天过去,他也没有像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样度日如年,只是觉得日子像嗑完的满地瓜子壳,无味琐碎,他看着那满地狼藉,总有种无病呻『吟』的怅然若失。
真是做作。
宿清暗暗摇头,在笑自己。
收拾完东西的员工一个个往外走,有个注意到宿清一直立在原地不动,凑近一看,笑道:“老大,你要不要也写一下?”
“来来来我给老大拿笔!”其他人当即配合。
宿清艰难笑笑:“不用了,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别嘛!别害羞!与民同乐,来来来!!”有人起哄道。
“不了,真的不用,我……没什么求的。”
“诶?老大你都没有心愿吗?”
宿清身体一僵。
有稍微知道点的用肩膀撞撞那口无遮拦的小姑娘,压低声道:“别问了。”
宿清听见了,有些尴尬道:“我先走了。”
众人点头,等宿清清瘦的背影消失,才小声聊起来。
“我哪里说错话了?”
“我听封钰说,宿宿在等一个狗东西回来,这是原话。”
“啊?我还以为封钰在追老大?”
“老大这么好都会被甩吗?!”
“鬼知道呢,可能那人眼神不好,或者瞎吧。”
“那宿宿不写,是不敢写吗……”
……
宿清立在楼梯口,听到里面的浅浅议论声,苦笑一声。
他表现得有那么明显么?好像谁都能轻易知道他在想什么。
真是。
不过封钰?
宿清皱了皱眉,他和封钰只是朋友。这些人嘴那么碎,是该管管了。
宿清下了楼,封钰『骚』包的兰博基尼就停在路边,上面已经贴了一两张罚单。
封钰见人下来了,立马开门下车,去给他开车后座的门,宿清立在原地,却有点犹豫,似乎有话要说。
封钰不明所以,指了指楼上:“他们又编排你了?我去教训他们。”
宿清忙摇摇头:“没有。”
封钰:“上来吧,我送你回家。”
他敲了敲车门,宿清却不动。
“封钰,你其实不用对我这样……”
封钰脸一僵,故作轻松问:“怎么突然说这个?我们不是朋友么?你不喜欢开车,非要挤那个破公交,我看不下去,下班了没事来接你送你回家不是很正常么?”
“没,你别多想,我一直想说,只是以前不太好意思……”
“那现在怎么好意思了?”封钰偏要追问到底。从前他每次帮宿清,宿清都会拐弯抹角还他人情,还的干干净净,这也就算了,他姑且麻痹自己当做你来我往,可他现在却要和自己划清界限。
封钰攥紧了手。
宿清有点社恐,下意识会回避侵略『性』很强的人,他退了退,有些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