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静的能听到海浪声。极度震惊之后萨曼莎眉心蹙起、双眼瞪大,大脑死机般短暂的陷入了茫然:“所以,所以你是这样看待我的?你认为我懒惰散漫,不学无术,做什么都注定一事无成?”
“哈!你又比我好到哪儿去?”她很快醒悟过来,脸颊因愤怒泛起潮红,说到最后声音颤抖,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一丝嘲讽:“中文有什么不好?中文是我爸爸的语言!我想要学习一门新的外语,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你以为你是谁?!”
艾瑞克气的面部肌肉扭曲:“我以为我是你男朋友!”他知道刚才脱口而出的气话狠狠伤害了她的自尊心,也知道那段长篇大论未必是出自小怪物的本意,可还是克制不住的气恼发狂。早在他们刚开始交往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那七个大字如同魔法世界里最黑暗邪恶的咒语,能轻而易举的将这段关系中所有美好的表象剥离,显露出狰狞丑陋的本质——‘她找到新玩具了’。
有了拉姆齐就狠狠甩掉布拉德,得到了霍克又将拉姆齐抛诸脑后,他很清楚这只小怪物的脑袋里根本没有所谓‘专情’、‘忠贞’的教条,成为她男朋友的条件有且仅有一个——令她感到快乐和有趣。艾瑞克愤恨又绝望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她就是这样,她就是心意不定、肤浅多变,像一尾滑不留手的灵巧的海鱼,又像一只前所未见、无人知晓的外星小动物。你永远抓不住她,也别妄想能够驯服她。
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大眼瞪着小眼,萨曼莎狠狠吐出一串令他难以招架的问句:“男朋友?男朋友就可以干涉我的生活吗?男朋友就可以限制我的社交自由?别找借口了,你不是喜欢我,你只是想要控制我!”
“我控制你?”他真是被她气疯了,也跟着拔高嗓音,“我控制你什么了?如果我想要控制你,早在你十四岁的时候我就把你按在墙上操了!你以为自己还能过的像现在这么舒心?!”
不知不觉间话题已经完全走偏,她被他吓得脸色一白,差点尖叫出声:“十四岁?!我十四岁的时候你也不过十七,对一个没胸没屁股、生理期都没来的小女孩发情?你是动物吗?!”
“对!我是动物、变态、控制狂,你准备跟我分手吗?!”
那个男孩,那个一路追着你进入音乐节会场,全程傻盯着你背影的中国男孩就是预备好的下一任吧?他比我好在哪里?比我聪明,比我风趣,还是比我活好?艾瑞克满眼都是残忍的畅快:“你休想。”
“我不接受单方面的分手,你休想像甩掉那些前任一样摆脱我!”
似乎是被他电影反派般的阴沉宣言砸懵了,小怪物一度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他知道这是她试图逃跑的前兆,每到这种时刻,不想面对、无法面对的时刻,她就会变成一只蜗牛或寄居蟹,只有回到巢穴才会觉得安全。
“那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好好的跟我在一起呢?!”
——然而这一次他猜错了,萨曼莎咬紧了齿关,看得出来她在压抑怒火,强迫自己与他对视:“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总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生气,为什么你总要不停的闹别扭、发火、挑我的刺,既然我在你眼里一文不值,为什么还要口口声声的说自己喜欢我?!”
他迟迟没有出声,既没有为我解答疑惑,也没有恼羞成怒的反过来指出这段关系中我的种种不是,艾瑞克面无表情的站着,像个考试当天走错考场的倒霉蛋,面对整整一试卷奇形怪状、闻所未闻的公式和定理,他冷汗涔涔,只能报以错愕的目光和僵硬的四肢。上帝,他找不到话说了。
血液一点点变冷,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恍如一只被针扎破的气球,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颓丧的抓揉着头发:“我想我们最好冷静一下,给彼此一点时间。”
艾瑞克条件反射般握住了我的手腕,月光侵浸,他苍白的像个鬼魂:“冷静到什么时候?”
“冷静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所以别再问了。”我心烦意乱,迫切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他的气味他的声音他的……存在,都正严重干扰着我的判断,我开始觉得委屈,想给妈妈打个电话,也想躲进被子里黑甜的睡上一觉。明明是期待已久的毕业旅行啊,明明今晚之前都很开心的,我甚至想象过自己年老时的样子,坐在壁炉边安详的和孙子孙女们回忆当年,今晚会是四年高中生涯最完美不过的句号……我只是想要他参与进来而已,我只是希望这些人生的重要节点,他不是一个屡屡缺席、毫无存在感的过客,这是很过分的要求吗?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