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君便笑得更开心了。
他强行将她的手移开:“娘子,现在你还要狡辩吗?”
李氏都不敢再看他的眼。
她慢慢低下头,就连肩膀也垮得不像样:“你说的没错,我的确胆小,我也是怕。那一日的杀戮,对我来说是我这辈子心上都抹不去的痛。我从未想过我会经历那么一日。我一直以为长安城内很安全,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幸福欢乐的在一起,就和其他人家一样。可是,那样的人祸突然就发生了,毫无征兆。我当时真的被吓坏了,那个噩梦整整一年都在缠绕着我,挥之不去。直到现在,我才稍稍好了些。”
“我是胆小。现在叛军已除,新的圣人登基,国家又渐渐有中兴之势,按理说我是不应该再害怕了。可是我就是害怕怎么办?安禄山的反叛不也是突然发作的吗?现在长安城虽然被夺回来了,可是下头四处还是一直有人在起兵反叛不是吗?谁知道哪一天就又有谁带着兵杀进长安来了?我已经目睹我的家人在我眼前死过一次了,我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所以我逼着自己置身于红尘之外,我强迫自己和旁人都拉开关系,难道这样不行吗?”
“行,当然行。你这样的想法其实也没错。”二郎君道,“只可惜,你遇上了我。”
他还好意思说!
李氏又愤愤瞪他:“你毁了我的修行,破了我的誓言,现在居然还要将责任归咎于我!”
二郎君再摸摸鼻子。“我错了。可是,你真的是很勾人啊!”
“你不要再说了!”李氏大叫,嗓子颤得不行。然后,她又禁不住落下泪来。
二郎君见状,便主动伸手去帮她拭泪。李氏推了他一下,见他坚持要如此,也就没有再推脱了。
而后,二郎君便道:“我这样做的确对不起你。可是你也得理解理解我的心情不是吗?一个如此可口的小娘子日日都在自己身边,你还是我名正言顺的娘子!那么咱们做点正常夫妻该做的事情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还在诡辩!李氏满心的不悦。
二郎君尴尬笑笑,赶紧又板起脸:“好了,咱们不说那些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咱们就说眼下。”
“我没什么好说的。”李氏依然冷冷道。
“好好好,你不说,听我说可以吗?”二郎君便道。
现在从你嘴里出来的肯定没什么好话!李氏暗道。但也没有打断他。
二郎君便道:“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李氏低沉的心便是狠狠一蹦。
这个男人,他怎么这么狡猾?突然就扔出这句话来,可叫她还如何心如止水的应对他接下来的说辞?
她握紧拳头,又听二郎君道:“这些年我在外征战,见多了生离死别。和我并肩作战多年的郭家阿兄也战死沙场,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当时见他如此,我便在心中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活着回家,万不能让爹娘因我而伤心难过,更不能让妻儿因为失去了我而饱受旁人欺凌。当然,最主要的,我还是担心要是我死了,你肯定会又狠狠伤一次心。虽然你当时并未对我投入太多感情,但我们好歹也是夫妻不是吗?只要看到小郎,你就会想起我,这点你不反对吧?”
李氏默默摇头。
他说的很对。只要有小郎在,她就不可能真的对他视若无睹。他好歹也是小郎的父亲呢,他们父子俩又长得这么像。
“所以,不管战况多么激烈,好几场战争打得有多艰难,我都咬牙扛下来了。我能活着回来见到你们,这便是我对你的承诺了不是吗?”
嘎?李氏的精神突然又是一振。
他对她承诺了什么吗?刚才他们根本就没有提到什么所谓的承诺吧?还是她因为太过上心太过慌乱,忽略了他的话?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把他的话都听进去了啊!
她呆呆的抬起眼:“什么承诺?”
“我会好好活着,陪你到老的承诺啊!”二郎君一本正经的道。
“这个你没和我说过!”
“是吗?那就是我记错了。可是我还是做到这一点了,这个你不能否认吧?连七年战乱我都扛过来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我扛不下来的?所以你尽管放心的和我一起过日子好了,我一定会成为坚定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陪着你一直到最后。”
本来还想骂他无耻,又坑她来着。可是听着二郎君说到后面,李氏便觉得心口一紧,她说不出话了。她只觉得鼻子发酸,心口也一阵阵的发痛。
站在自己身边,陪自己到最后。这件事她曾经多么希望阿爹阿娘能做到,可是他们却早早的丢下她去了。但是现在好了,他出现了,对她做出了这样的保证。他甚至还已经提前用事实说服了她。
李氏发现,她动摇了。她已经不想去反驳他,她甚至还想表示她相信他!
而在发现她已经开始出现动摇时,二郎君就一把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娘子,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让我陪着你,让我做你最亲的人。然后我们一起生儿育女,再造出一大家子来。我们做父母,好好养育孩子们,让孩子们都幸福快乐的长大,绝不让他们赴上你当日的后尘。而我,也会常伴在你左右,绝对不会率先丢下你。便是要死,我也一定让你死在我前头,不然再你承受失去至亲的痛苦。”
李氏的肩膀又开始微微发颤。
“你是说真的吗?你可以说到做到吗?”她艰难吐出这两句话。虽然声音细若蚊蝇,但二郎君还是听到了。
“我说话算话!不信,你就用下半辈子好生监督我啊!再不然,你去请阿娘来作证,只要我做不到,就让阿娘来罚我。阿娘下令,阿爹动手,阿爹现在正无聊,他肯定乐得对我下狠手。他这个人对儿子最狠心了!”二郎君小声咕哝,“反正,以后我绝对不会像他那样。小郎小娘子都是我的至亲骨肉,我一定都将他们疼入骨子了去。当然,我最疼的人一定是你,因为你才是要陪我一生一世的娘子嘛!”
“你又胡说什么?”李氏羞得推他一把。
二郎君赶紧点点头:“对对对,是我说错了。应当是我要陪娘子你一生一世才是。这样,总不会有错了吧?”
他笑着,看着他,语气中的揶揄太过分明,叫人想忽视都难。李氏不悦的白了他一眼:“我不和你说话了!”
便起身要跑。
然而才刚起身,二郎君就把她给拉了回来。而且好死不死的,当她后退的时候,竟是主动坐在了二郎君的腿上!
李氏更羞得满面陀红,赶紧推他道:“你快放手!”
“不放!娘子你难得对我主动投怀送抱,我怎么能放?”二郎君说着话,还双手抱紧了她。
李氏低呼。“你又胡说!哪里是我投怀送抱?明明是你、你拉我的……”
“反正你就是投怀送抱了!我只看结果,不问过程!”二郎君厚着脸皮道。
李氏闻言,好气又好笑。
“你这个人怎么、怎么这样!”她羞羞答答的道,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往上高高翘起。
她又笑了!
二郎君目光闪闪,贪婪的盯着她羞涩的笑颜看了又看,才慢慢又将脸往她的脸那边凑过去。“娘子,我想亲亲你。”
“不要!你每次说亲我,然后就会、会和……”想起之前两次被他亲的后果,李氏更羞得快缩成一只虾米。
二郎君见状跟个强抢了良家妇女的恶霸一般,嘴巴一咧,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既然娘子你如此盛情,那为夫就却之不恭了!”
然后,他就把她给扑倒了。
再然后,一切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一对夫妻住在了一起。
再过两个月,当卢氏再被诊出有孕时,李氏也露出了怀孕的迹象。
或许是因为已经有了上次的冲击,大家这次的反应都很平淡,只有慕皎皎意味深长的盯着他们夫妻看了眼。然后,她就道:“二郎,你留下,我们还有一笔旧账没算完。”
二郎君一脸茫然。“什么旧账?阿娘您说的话儿为什么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