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大乾皇宫,慈宁宫。
结束了小朝会,在养心殿批阅了一部分奏折,高钰来到慈宁宫中,陪张太后下棋说话。
“官家,这几日朝中如何”
张太后葱葱玉指拈起一枚黑子,轻轻放在棋盘之上,顿时将高钰的大龙给团团围住。
“母后的棋艺,朕是拍马也赶不及啊。”
高钰摇头笑道,投子认输。
“朝中尚且平稳,除了黄州府一事外,再无其他波折,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小事。”
“哀家身在后宫,也知道这前朝如今看起来水波不兴,暗里却是波谲云诡。但话又说回来,在黄州府一事的处理上,官家做的是可圈可点,有中兴明君的样子。”
说起黄州府一事,张太后望向高钰的眼中满是欣慰。
单凭高钰在黄州府水患一事的处理上,张太后就觉得,自己甘冒奇险把自己这养子推到皇位上,是非常值得的。
至少,这龙椅上如果换成老三,肯定不会处理的让百姓和百官满意。
“母后,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您老人家就别在朕脸上贴金了。”
高钰自嘲一笑。
“不过,官家当时就没想过,若是这般做,等到那一位回来,恐怕会更加忌惮于官家”
张太后眼中露出探询之色来。
她倒向听听,这位新上任的皇帝会如何说
“母后,说实话,朕当时倒是没多想。”
高钰回忆起当时朝会的景象,眼中闪过一丝唏嘘之色来。
“朕不过是不想看到我大乾子民饱受洪灾之苦罢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朝野诸公大多出身世家门阀,几乎不将这亿万黎民放入眼中,只忙着借洪灾之机,打压异己,争权夺利,却不知道他们吃的穿的用的,都出自于这些黎民之手。
朕曾在古籍上看到过一句话,说民如水,君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母后既然让朕坐到这个位置上,朕若不能将大乾带入盛世之中,又有何面目再见母后”
说到最后,高钰的声音愈发激昂。
看着慷慨陈词的高钰,张太后的眼眸中闪过异色,过了好半晌,方才开口问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两句,不知道官家是从哪本书中看到的端的是金玉良言,闻之振聋发聩。”
高钰脸色微微一变,轻咳一声道:
“母后,朕是在御书房中抽屉里不经意间找到的,这几句话写在纸条上,夹在书中。当时朕并不以为意,看完随手一扔,如今想来,应是找不到了。”
张太后笑着点点头,只是她的目光却让高钰有些莫名的心虚。
“或许是先帝所写也说不定。不过官家能悟出其中道理来,看来日后官家一定能成为一代明君。”
不知想到了什么,张太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
“只是,等到赵太师班师回朝,那时候可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说起那位素未谋面的赵太师,高钰揉了揉额头,脸上也露出一丝苦涩笑意来。
“说实话,朕正在为这件事头疼呢。如果赵太师真的回朝,这大乾的朝堂之上到底是谁说了算”
听到高钰这般说,张太后的双眸中哀伤更甚。
“官家,走一步说一步吧。若真是到了那一天,哪怕是看在先帝的面子上,哪怕是为了维持民意,赵太师想来也不会对你我母子太过苛刻的。”
显然,在张太后眼中,也并不认为他高钰这个刚登基不久的皇帝,能够斗得过权倾朝野的赵太师。
高钰沉默不语,显然他对于张太后所说并不认同。
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敌人对自己的宽恕之上,在高钰看来,完全是蠢到不能再蠢的想法。
哪怕是为了将大乾民心尽数收拢,赵国安在篡位之后或许不会动他,但十年之后,那就说不定了。
甚至,都不用等到十年,他这个大乾末代皇帝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虽然他理解母后面对一位大权在握的权臣时内心的无力感,但他却绝对不会放弃哪怕看似微弱的希望。
高钰自穿越成为大乾国君以来,一直在思考破局之法。
而在见到张叔夜之后,他脑中终于浮现出了一个大概的想法。
赵国安虽然执掌大乾朝政近二十年,但民心依旧在高家皇室,这也是先帝在位时,赵国安没敢轻举妄动,篡位盗国的原因。
如今先帝殡天,自己登基继位,民心不稳,想来等到赵国安班师回朝之时,群臣劝自己禅位于太师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历数华夏历史,皇帝行诛除权臣之法,无外乎趁其飞扬跋扈之际,突然发难,诛除首恶。
树倒猢狲散,首恶既除,其余党羽尽皆不足虑矣。
张叔夜是一步棋,但还差许多。
最重要的是,太师赵国安是大乾为数不多的八阶强者,修为高深,除非有至少三位举拿下。
童贯正在寻找的张任武力达到83,不知道换算成这方世界的实力标准,能够达到几阶。
但张任在历史上并不是以武力著称,在高钰的猜测中,顶多也就是最次的那一茬。
如果一击不中,令赵国安脱身,那就成了打草惊蛇,后患无穷。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有心腹人掌控御林和禁卫两军,保证皇宫安全。
见高钰沉默不语,张太后也是一时无话。
整座慈宁宫顿时陷入了沉寂之中。
突然,入画掀开帘子,脸带喜色,娇声道:
“太后娘娘,陛下,张妃进宫了,正在朝慈宁宫这边来,说是要看望太后和陛下”
张妃,什么张飞,我还关羽呢
高钰坐在椅子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张太后听闻,双眉一扬,喜道:
“秋月那丫头回来了算算日子,哀家也有十几天没见她了。入画,你亲自去将她迎进来。”
说着,张太后扭头看向高钰,笑道:
“官家和秋月新婚燕尔不久,你那丈人便去世了,秋月扶柩返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来,官家比我这个老婆子更记挂着枕边人。”
面对着张太后的调侃,高钰除了摇头失笑外,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
难道他能说,自己对自己这位昔日的晋王妃实在是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言多必失。
身为君子,他还是三缄其口为好。
“太后,张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