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平静地回她,“必定是二姨娘她们欺人太甚,三小姐实在逼的没退路了,才出手反击的吧。”
“如今是红莺妹妹当家,与她逞一时之快能有什么好处,水谣都忍了那么长时间了,何不再等一等,等到明晴和毓柔都嫁出府去,我们的日子就会松泛许多。”
“忍”
斜倚在门边的晏水谣听不下去了,终于冷笑出声,她迈过门槛,“娘,您在熬鹰吗,想把沈红莺一家门熬死了,你再出头透口气是吗”
“可是您得清楚,自古祸害遗千年,您未必熬的过她。”
“就算老天开眼她一朝嗝屁了,我爹可老当益壮着呢,这府邸还会有第二个沈红莺,再生养出三五个跟晏明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坏胚子,到时您的日子会跟今天一样清苦不堪”
床榻上的中年女人面如枯槁,在病痛的长期浸淫下,全身瘦的只剩一把骨头。
她眯起眼睛看了许久才认出自个女儿,语气却很迟疑,“谣儿,是谣儿吗”
她震惊极了,用手捂住嘴,眼泪不值钱地哗哗往下落,“我是你母亲,你怎么能这么说来伤我的心”
“我没有要中伤娘亲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忠言逆耳难免不大好听。”
娄氏了无生气地瘫倒在病榻中,蜡黄的脸上满是愁苦,看人的眼神颤颤巍巍,孱弱又无力。
与晏水谣想象中的娄氏密切贴合,所谓相由心生,她是该这个模样,“没错,我是您的女儿,我的命运荣华自出生起就跟您拴在一块了,咱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我才衰落到今天这一境地,您作为母亲,又是正妻位分,本不该被沈红莺压过一头的。她的三个子女能有今日的富贵荣宠,是靠她沈红莺挣来的,子能凭母贵,亦可凭母哀,而您本握有一手好牌,可为我争取过一星半点吗”
“您这半辈子被逼到只剩一块落脚的地方了,您送我的箴言还那一个字:忍”
她霍然拔高音量,“我隐忍十几载换来什么忍成大燕国的废柴笑话,忍成我父亲上位的一把工具,忍到落进荷花池险些丧命,忍成这相国府人人都敢踩上一脚,随意践踏的卑贱之人”
晏水谣每个字都如刀子一般锋利,只有她切实地知道与痛心,真正的晏三已经死了。
死在府中一群牛鬼蛇神,和她低微怯懦的母亲手里。
“我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昨儿又与夏北质子成了个荒唐至极的亲,您一句关切都没有,上来就叫我忍”
“您是在把我往死路上逼呐。”
娄氏顿时语塞,面对女儿极为陌生的态度与指责,她一句辩驳的话也讲不出。
她一直是个没主意的,除去忍功了得,就只会花式哭泣了。
她伏在枕头上默默流泪,枕巾的图纹瞬间被濡湿一片,晏水谣没见过比她更能哭的。可光哭是没有用的,做人要学沈红莺,想要什么得靠双手去争。
“桂嬷嬷,我来借些物什,还请嬷嬷带路。”
她微微躬身,手臂向前延展开,做出一枚请的动作。
闻声,桂嬷嬷停下给娄氏拍背顺气的手,看她的目光既诧异,又交织了欣慰与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