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天哪肯同意,只觉得这事荒谬的很:“不行,议亲的事哪能这么随便,况且与皇家的婚书哪那么容易好写”
薛诺是上了皇家玉碟,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这婚书怎么也得过了皇帝和宗亲的眼。
“有什么不好写的”
邹氏瞪着沈正天,
“长公主既能亲口提出,那婚事便是她自己做主,她既无父母婚书自当沈家来出,由父亲执笔就好,至于长公主这边,回头让大长公主以她长辈之名添上一笔就行了。”
那反都差点造了,哪还差一封婚书
“长公主,您说呢”
邹氏眼巴巴看着薛诺。
薛诺浅笑:“伯母想得周全,我来之前已经让皇姑奶奶写好了婚书,证婚之人选了安国公,您若觉得不合适,我们再换就好。”
“那太好了。”邹氏一拍手,“不必换了,这样正好”
沈正天:“”
好什么好
这简直就是胡闹
沈正天张嘴就想说这事不行,这婚事要这么成了他这个当爹的也太没权威了些,可谁知话还没出口,他腰间软肉就突然一紧。
邹氏满眼温柔潋滟,笑容温柔地问他:“我觉得这桩婚事很好,长垣和长公主也甚是般配,大爷觉得呢”
沈正天:“我”
嘶
到了嘴边的话因腰间疼痛诡异断掉,他脸上一扭曲,对着笑盈盈的邹氏说道,“总要再商议一”
唔
腰间剧疼来袭,沈正天疼的脸一扭曲,话音一转挤出抹笑来,“夫人说的是,这婚事,极好。”
“我就知道你也觉得好。”
邹氏笑盈盈地松开手,扭头朝着沈忠康说道:“父亲,长垣难得遇到这般知心的人,他也该成亲了,我和大爷都觉得长公主很好,您说呢”
瞧着满脸堆笑的邹氏,一旁长子捂着腰黑着脸,再见薛诺从袖中取出来放在手中写好的婚书。
沈忠康深深叹了口气,邹氏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能说什么难不成指着薛诺说一句长公主不好
他揉了揉眉心说道:“长公主,婚姻大事绝非儿戏。”
“我从不儿戏。”薛诺神色认真,“我喜欢沈却,想与他一起,婚书即立,落笔无悔。”
沈忠康只能看向沈却:“长垣,你呢”
沈却其实没想到薛诺会主动“提亲”,更没想到她会当众说出喜欢他的话来。
他一直都知道这份感情之中是他先动心,也是他主动更多,在未曾明白心意前就已经沉沦其中越陷越深。
他曾想过二人的婚事,也曾与她提起过好几次,可每一次薛诺都未曾直面回应,哪怕就在之前从大长公主府在回来时,她也半句都没提过此事。
沈却以为她不想成亲,虽有失望却也没有强求,可他没想到薛诺竟会暗中寻了大长公主写了婚书,当众与他“提亲”,告知所有人她对他的心意。
沈却愕然,惊讶,又满满饱胀的暖意和欣喜。
见满屋子望过来的视线,身边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抬眼看着他,烛光摇曳时,那泛着笑的桃花眼里满满都是他的影子。
沈却缓缓跪直了身子,牵着薛诺的手正色道:
“孙儿心悦元窈,想要娶她为妻,还望祖父成全。”
沈却跟薛诺的事本就众人皆知,二人彼此倾心,沈却也将全数前程全系于薛诺一人身上,沈家就算想拦也根本不可能拦得住。
等确定沈却心意后,沈老爷子心里一边念叨着“男大不中留”,一边接了婚书。
原本的三堂会审变成了临时议亲,那堆了满院子的东西还真如沈长瑞所说成了“聘礼”。
邹氏喜笑颜开,沈老夫人虽有担心,可瞧着如同璧人的孙儿孙媳到底也是高兴的,惟独沈正天黑着脸瞧着一脸“娇羞”站在薛诺身旁,听着老夫人盯住的大儿子,总觉得自己在嫁闺女。
婚书立好,婚约即成。
婚宴是来不急办了,可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了,沈老夫人领着邹氏匆匆退了出去。
沈正天也带着沈却去聊“父子之情”,沈忠康单独留了薛诺。
二人相视而坐。
“我从未想过长垣会因你变化这么多。”
沈忠康定定看着不远处的红衣少女,不似刚入京时瘦弱落魄,也不似当初狡黠隐忍,不需隐藏之后,她眉眼间是与她母亲一样的摄人锋芒,“当初初见你时,我就该将你赶出沈家的。”
薛诺闻言莞尔:“您不会的。”
这老爷子是多聪明的人,哪怕不知她身份时,也能一眼看穿当初漕运私盐之事上她插手的痕迹。
知她危险,他要么将她留在眼皮子底下盯着,要不然就会了结了她。
眼前这老狐狸可不会像是当初在江南沈却遇到她时那般妇人之仁,明知她将来会乱了天下,会祸及沈家和大业朝堂,却依旧因为怜悯留了她。
沈忠康听出了薛诺话中之意:“你跟长垣相识当真是意外”
薛诺扬唇:“是。”
沈忠康看她:“那长垣去江南可是为了寻你”
薛诺失笑,沈却去江南的确是为了她,可那梦境的事情说出来荒谬,谁会相信他为着个梦就远赴江南寻她三月,又有谁信两人刚见面时,一个想着斩草除根,一个将对方当成了踏脚石
见沈忠康凝神看着她,薛诺说道:“沈却从不知我身份,也未曾想要背叛沈家对付太子,我与他虽然情丝牵绊,可他是您从小教养长大的孙儿,品性如何您最是清楚。您该相信他的,不是吗”
沈忠康闻言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才说道:“你说的对,我该信他,也该知道你瞧不上这皇位。”
薛诺静静看了沈忠康一会儿,忍不住就低笑了起来:“老爷子,您不必试探我,我既然将皇位给了太子就不会反悔。”
“我这人虽然小心眼也记仇,可却还算守诺,更何况我舍不得沈却。”
想起那个站在阳光之下,拼命想要将她拉出深渊的男人。
想起他曾满眼星光,说要跟她一起并肩朝堂为民请命惠泽天下,薛诺就忍不住柔和了眉眼。
“我不会毁了沈却在意的天下,也不会拉着他跟我一起遗臭万年。”
“他那人合该立于阳光之下被世人称颂,您就当我为色所迷,为了他这美人不要江山,更何况这江山社稷又并非只有大业这一家。”
“我赢元窈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会去取。”
薛诺笑着起身,朝着神情错愕的沈忠康行了个礼,
“小白过些日子就要跟着白老爷子回朔康了,我也许久未见长瑞他们,去寻他们说说话。”
“您老自便。”
沈忠康张了张嘴,看着薛诺将签好的婚书郑重其事地叠起来放进袖子里转身离开。
少女行走间红裙张扬,昳昳耀眼如一抹艳阳破开沉沉黑夜。
沈忠康愣神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心中那抹担忧不安散了个干净,随即想起薛诺离开前的话苦笑出声:
他是不是该庆幸自家孙子长了张俊俏的脸,能做了那祸水胜过了江山
沈长瑞几个被沈老爷子他们赶走却没离开,薛诺一出前厅就瞧见沈长瑞趴着转角边的青石墙面朝着这边张望,旁边沈长林和沈月婵他们都在。
见她出来,沈长瑞就一溜烟小跑过来:“阿诺”
“四弟”
沈长荣跟了上来,“不得跟长公主无理。”
薛诺瞧着长身玉立的沈长荣,半年时间不见,这位沈家二公子变了许多,往日横在眉眼间的戾气和争强好胜散了个干净,人变得谦逊懂礼,说话时温温和和倒有几分像是沈却当初的模样。
薛诺轻笑着道:“什么长公主不长公主的,不过是给外人叫的,我还是喜欢长瑞叫我阿诺,再不然,叫大嫂也成。”
几人瞬间愣住。
大嫂
沈长瑞反应最快,他上下瞧了薛诺一眼,就想起往日里沈却待薛诺的不同,随即就是愤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