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金提出的那些个条件,朝廷一条也不会答应,就算包尔愿意帮忙,就算钰儿和包尔能见着额尔金又有何用?”韩秀峰反问了一句,接着道:“博川兄,以我之见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你来此的事,尤其你的来意,要是传出去,那可就是私通夷人了!”
“相比江山社稷,我文祥个人的荣辱又算的上什么?”
“关键是就算去了也没用!”
“怎就没用了,至少能稳住洋人,哪怕只能拖一天也是好的。”见韩秀峰不为所动,文祥又急切地说:“朝廷正在调兵遣将,驰赴天津。僧格林沁正在抓紧布置防堵,惠亲王也在抓紧布置京城团防,这些都需要时间!”
“那也不能让钰儿一个女子孤身涉险!”
“要是有别的办法我还能出此下策?志行,我晓得你是担心钰儿的安危,但钰儿跟别的女子不一样,钰儿不但精通英吉利语言文字,跟英吉利公使、领事还打过交道,英吉利人一定不会为难她的。”
“博川兄,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行不行,我绝不会让她去的,除非拿圣旨来。”
文祥心想你这是开什么玩笑,且不说这件事皇上并不知情,就算知情,就算皇上想让任钰儿去,也不可能命军机处拟旨,不然传出去朝廷的脸面何在。
他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身后突然传来任钰儿的声音。
“四哥,您别为难文大人了,不就是见洋人吗,我去。”
“这么晚了,你不在后院呆着,跑这儿做啥子?”韩秀峰抬头瞪了她一眼,不快地说:“赶紧回去歇息,这儿没你的事儿!”
“四哥,您就让我去吧,”任钰儿微微一蹲,给文祥道了个万福,随即无奈地说:“包尔神父扮成回人进城转了几天,发现城内破破烂烂,又脏又臭,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大失所望,早就想回去了,我干脆借这个机会送他走。”
任钰儿答应得如此痛快,文祥反而很不好意思,起身拱手道:“钰儿姑娘如此深明大义,实在让文祥汗颜。这件事无论办成与否,文祥都将铭记在心,都忘不了姑娘的高义!”
“大人言重了,钰儿深受皇恩,理应为朝廷效力,理应为皇上分忧。”
“瞎胡闹!”
“四哥……”
“志行,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我文祥要是出尔反尔,今后要是再来劳烦钰儿姑娘,你下不来手大可让大头揍我一顿,反正他圣眷恩隆,打人不但不犯法还能加官进爵。”
看着文祥得偿所愿的样子,韩秀峰气就不打一处来,恨恨地说:“博川啊博川,算计自个儿人算啥呀,有本事你去算计别人啊!”
“我这不是算计,我这是为了朝廷,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
“好,你是忠臣行了吧,”见柱子端着酒菜跑到了门口,韩秀峰立马阴沉着脸道:“把酒菜送厨房去,文大人说不饿了,不想吃!”
柱子愣住了,下意识朝文祥看去。
文祥心想至少事情办成了,饿就饿一顿,反正一顿不吃也饿不死人,不禁回头笑道:“柱子,不好意思,让你白忙活了。”
“文大人,您真不饿,真不吃?”柱子禁不住问。
“应该是饿过劲儿了,现在是什么也不想吃。”
任钰儿可不敢让堂堂的军机大臣饿肚子,走到门边接过用托盘装着的酒菜,笑道:“文大人,您不是想见见包尔神父吗,我陪您去。”
“恭敬不如从命。”
“四哥?”
“你们去吧,我不去。”
“那……那我先陪文大人过去?”
“等等,”想到救兵如救火,想到文祥跟包尔神父谈妥之后,极可能会打发钰儿和包尔神父连夜启程赶赴天津,韩秀峰紧盯着她道:“钰儿,庆贤的事就是咱们的事,你真要是去的话,想办法见见崇厚大人,请崇厚大人想办法提醒提醒耆英老中堂。”
“明白,我会帮您把话带到的。”
任钰儿话音刚落,韩秀峰又看着意味深长地说:“博川兄,秀峰知道您是为了朝廷,为了江山社稷,但像今天这样的事,正如您所说就此一次,下不为例!您要是再不顾自个儿人的安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秀峰只能跟您割袍断义了。”
文祥被说得无地自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拱手道:“志行,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文祥八辈子修来的福分。放心,就这么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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