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交部议处照样交部议处,但不能革他们的职,就算革也得让他们留任,甚至可在新任五口通商大臣兼两广总督到广东前命柏贵暂署两广总督,先稳住夷人,免得夷人再生事。”
郑亲王端华不失时机地说:“奴才以为他们只是贪生怕死,要说私通西夷,借他们几个胆也不敢,所以奴才奏请皇上密谕他们将功赎罪,先跟西夷周旋着。”
“这倒是个办法,事已至此也只能这么办。”咸丰微微点点头,随即看着韩秀峰问:“韩爱卿,广州官员现在是指望不上了,而且办团之事终究得靠当地士绅,广东的情形你最熟悉,跟朕说说有没有可用之人。”
韩秀峰连忙道:“禀皇上,臣光顾着打探夷情,对广东士绅并不熟悉,只知道前户部侍郎罗惇衍、前太仆寺卿龙元僖和前工科给事中苏廷魁三人。”
“这一说朕想起来了,他们都是广东人,都开缺回籍丁忧了。”
“皇上,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臣从未把自个儿当作太仆寺少卿,臣一直把自个儿当作皇上的兵。臣奏请皇上,让臣随新任两广总督去广东!”
咸丰没想到韩秀峰会主动请缨去广东,心想让他去或许真能帮得上大忙,正犹豫准还是不准,肃顺便躬身道:“皇上,奴才以为韩少卿还是留在京里的好。”
“也是,”想到相比广东,直隶更重要,咸丰回头道:“韩爱卿,朕晓得你的一片忠心,但‘厚谊堂’离不了你。”
“皇上……”
“就这样,你先跪安吧。”
“臣遵旨。”
……
韩秀峰躬身退出大殿,但没急着回书肆,而是直奔集贤院,在提督公所等了近一个时辰,一直等到郑亲王端华和肃顺从内廷回来。
肃顺没想到韩秀峰竟在这儿等,看着韩秀峰欲言又止的样子,立马意识到韩秀峰为何要等。
“志行,我晓得你想说什么,可有些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肃顺深吸口气,接着道:“广州之事先这样,皇上打算命刑部右侍郎黄宗汉为两广总督,并颁给钦差大臣关防。等广东的奏报一到,就命黄宗汉赴广东办理夷务。”
郑亲王端华更是意味深长地说:“韩老弟,本王晓得你担心英佛二夷会来直隶诉冤,其实本王一样担心,可光担心又有何用!”
“王爷,恕下官斗胆,下官以为战也好,和也罢,总得有个决断。”
“谁说皇上没决断的,老弟也不是外人,本王可以透漏一二,皇上已下定决心命黄宗汉到任之后激励团练,鼓舞公愤,大胆出战,实力攻剿。到时候会谕令攻剿夷人之事由在籍侍郎罗惇衍等人专办,黄宗汉作为局外调停。正所谓庶可使夷人穷而就抚,知畏益以知感也!”
见韩秀峰又欲言又止,肃顺低声道:“老弟大可放心,皇上已经想好了,到时候会命黄宗汉视团练实力决定行止。如力量不足,胜负尚未可知,则不可轻于一试,免得被西夷窥破虚实,失去蓄民威以制夷之妙用;若团练力可制胜,万全无失,则听其进攻,不必阻遏。”
说到底还是“辑民攘夷”,说到底还是走一步看一步。
韩秀峰暗想那可是五六千洋兵,不是五六百,指望团练去攻,无异于鸡蛋碰石头,但见他们的“锦囊妙计”已被皇上采纳却不想再说什么了,因为不管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正准备躬身告退,肃顺突然道:“差点忘了,夷人窜入广州之事切不可张扬,眼看就过年了,可不能搞得人心惶惶。再就是皇上已命御前侍卫传召刑部侍郎黄宗汉觐见,召见完之后会命黄宗汉去书肆找你。”
“找我做什么?”
“广东的情形你最熟悉,不让他找你还能让他找谁,总不能让他两眼一抹黑去广东赴任吧。”肃顺顿了顿,又说道:“最好派几个熟悉广东之人随他赴任,这几年我忙得焦头烂额,一直没得空去书肆,只晓得一个王乃增。你跟他打个招呼,让他赶紧准备准备,剩下的人你看着安排。”
“皇上命秀峰从堂内选派几个人随黄大人赴任?”
“究竟选派几个,皇上倒没说,但怎么也得三四个吧,毕竟黄宗汉这是临危受命,身边不能没几个既熟悉广东也熟悉夷情之人。”
“行,我这就回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