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贤则眼前一亮,不禁喃喃地说:“要说开明之人,各部院应该有不少,难怪文中堂不带别人来,偏偏要带崇实来呢!”
“庆贤兄,我还是不大明白。”文祥苦着脸道。
庆贤不想抢张之洞的风光,微笑着道:“孝达,你先想到的,你跟大人说。”
“遵命。”
张之洞拱手道:“有人说不到京城不晓得官小,平时难得一见的进士甚至翰林老爷,在京城是随处可见。但又有几个人真正算过,正科进士出身的满人又有几个?”
文祥沉吟道:“要是不算翻译科,只算正科的话,还真不多。”
“不是不多,而是极少!”
张之洞其实早想到了,只是觉自个儿“初来乍到”又如此年轻,搞得像众人皆醉我独醒自个儿独醒不好,可现在跟之前不一样,要是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紧盯着文祥接着道:“之洞查阅过先帝登基以来的正科进士名单,发现自道光朝到现在正科进士出身的满人只有十七个。”
“不会吧,不会只有十六七个。”文祥有些不相信。
“如果不包括汉军,只算宗室和满州,真的只有十七个!”
张之洞顿了顿,如数家珍地说:“道光朝共十三位,其中道光二年进士两位,一位就是文中堂,一位是曾九迁至内阁学士的恩桂,不过他早就在内务府大臣任上病逝了;道光六年只有一位,就是四年前曾入直过军机处的麟魁。道光九年两位,一位是全庆大人,一位是倭仁大人;道光十三年一位……”
不等张之洞说完,文祥便低声道:“福济!”
“正是,”张之洞点点头,接着道:“崇实大人是道光三十年庚戌进士,总之,只要健在的大多身居高位,就算被革也是在督抚甚至尚书任上被革的。大人,您就是其中之一,皇上又怎会不重用您。有那么多同样出身且身居高位的同族关照,您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文祥真是当局者迷,听张之洞这么一说猛然意识到文庆为何被革了那么多次都能起复,一是因为文庆是满人中实属难得的正科进士,二来有同样是正科进士出身的满人大员帮衬关照。
庆贤接过话茬,意味深长地说:“肃顺虽总是骂咱们满人混蛋,只知道捞钱。可这大清终究是咱们满人的江山,皇上不可能全重用汉人,一个满人也不用。而皇上要用满人,不紧着用大人您这样正科进士出身的,还能先紧着谁?”
王乃增反应过来,不禁叹道:“孝达,你还真是旁观者清啊。”
文祥更是沉吟道:“这么说我今后得跟全庆、倭仁等大人多走动。”
“这是自然,”张之洞又忍不住道:“之洞以为皇上不会无缘无故再次启用柏中堂,现在柏中堂管户部,肃顺以户部侍郎兼左都御史,他们之间的斗法没一两年分不出胜负,所以大人一样无需担心肃顺。”
朝堂上这段时间真的很热闹。
在热河坐了两年冷板凳的柏葰刚被擢升为户部尚书,就因为上的谢恩折子里有一句话词不达意被弹劾,而弹劾柏葰的正是跟肃顺走得很近的那几个御史言官。
想到柏葰也不是吃素的,接下来一定会反击,文祥觉得张之洞的话有一定道理,正寻思找个什么由头去拜见工部尚书全庆等正科进士出身的大员,早上进宫递折子的恩俊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一见着众人就急切地说:“恭喜文大人贺喜文大人,皇上没忘您,皇上没忘了您!”
“什么恭喜贺喜的,别急,慢慢说。”文祥下意识站起身。
恩俊擦了把汗,咧嘴笑道:“刚递上折子正准备回来,刘公公就拉着我贺喜,说皇上擢升您和韩大人为太仆少卿,说军机处正在拟旨,等皇上的谕旨下来,您和韩大人就是卿贰官了!”
文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追问道:“哪个韩大人?”
“韩老爷,他现在四品顶带,不喊韩大人喊什么?”
“我四哥要回来了?”恩俊话音刚落,守住门口的大头就急切地问。
恩俊微笑着确认道:“快回来了,听刘公公说皇上让军机处拟旨,命韩大人即刻回京上任。皇上不但没忘了文大人和韩大人,也没忘了咱们‘厚谊堂’,不然绝不会同时擢升文大人和韩大人为太仆寺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