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多精明,赔本的买卖他们也不会做,只是你们那边不太平,人家不能有命赚钱没命花!”
“外面那些勇壮是做啥子的,大可派些兵勇一路护送,跟给平乱的官军转运粮饷一样!这一路上是不太平,不过现而今只剩下些小股贼匪,要是一次有两三百兵勇护送,财货要是被劫了你找我!”
见韩秀峰不为所动,丁宝桢又焦急地说:“川南的商人不过去,贵州的茶和山货就运不出来,百姓换不着钱买盐、买布,甚至换不着钱交赋税。百姓要是没了活路,被那些白莲教余孽一蛊惑十有八九会从贼,到时候不但会危及川南,而且朝廷也一定会让你们四川协济更多的粮饷。这笔账那些尸位素餐的流官不会算,你身为巴县人不能不算!”
想到父亲那边的情形,张之洞也忍不住说:“韩老爷,家父那边也缺粮、缺盐、缺布。”
韩秀峰微微点点头,想想忍不住笑问道:“稚璜兄,我要是不帮这个忙,要是就在界碑这儿防堵,你会不会骂我?”
丁宝桢没想到韩秀峰会这么问,忍俊不禁地说:“会!”
“我可不想被人骂,”韩秀峰拍拍大腿,笑看着三人道:“实不相瞒,二位所说的这些我早想到了,就算二位没跟季岳兄一起来,再过半个月我也会派三千勇壮驻守松坎,再派五百勇壮在虹关和酒店垭一带驻防。”
“为何不多派些勇壮驻守娄山关?”
“我是奉旨帮办重庆府各州县团练的,不是奉旨帮办贵州团练的,派三千勇壮驻守进入贵州驻守松坎都得上折子请罪,岂敢再往南深入。”韩秀峰顿了顿,接着道:“何况我驻守松坎并非把松坎当作我川南门户那么简单,松坎是黔北唯一的水陆码头,只要守住松坎八省商人便能将粮、盐等商货经水陆运到松坎,再从松坎沿渝黔官道运往贵州各地。”
“你会派兵勇护送?”
“只要那些商人愿意冒险做这买卖,我一定会派勇壮护送,毕竟这几千勇壮的粮饷大多是商人们捐的。”
“太好了,志行,劳烦你再帮个忙,让那些商人别把盐在运到贵阳前全卖光,无论如何也得留点给我。我回去之后就召集老家的商人筹钱,筹到钱之后差人去贵阳交易。”
“行,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
“再就是洋枪,能否先赊百十杆给我?”
丁宝桢话音刚落,张之洞又忍不住道:“韩老爷,家父那边急需火器,您有多少洋枪,之洞就代家父买多少,只要运抵兴义就给您银子,绝不拖欠!”
“孝达,你这是做什么,你是进京应试的,应该把心思放在举业上,走走走,赶紧去温习功课。”
“丁老爷,您散尽家财办团练,之洞一样随家父杀过贼匪,您老家闹匪患,家父那边一样不太平。这点主,之洞还是能帮家父做的。”张之洞很清楚兴义府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又转身拱手道:“韩老爷,求您了!”
送上门的买家,韩秀峰岂能错过。
丁宝桢虽一时半会间拿不出银子,但翰林院庶吉士这个身份就值一万两,韩秀峰相信他不敢赖账,故作权衡了一番,一脸无奈地说:“二位别争了,洋枪只剩下九十杆,一家四十五杆咋样?”
“四十五杆就四十五杆!”
“稚璜兄,您先别急,秀峰还没说完呢。”韩秀峰笑了笑,接着道:“枪秀峰可以卖给你,但不能就这么让你带回去,一是这一路上不太平,要是落入贼匪之手就麻烦了。二来如何使用这些洋枪,秀峰多多少少有一些心得,所以秀峰不只是卖枪,而是打算连人一道卖。”
“连人一道卖,此话怎讲?”
“洋枪只有集中在一起使才犀利,秀峰打算编练两个全使洋枪的火器团,等操练好了,等那些勇壮能上阵杀贼了,再连人带枪去你那儿听用。”
“然后呢?”
“枪是你的,人是我的,你得给我的人发饷,将来要是立下战功,奏报时记得提一下川东道曹大人和重庆知府杜兴远,要是有机会就提携提携领兵的监正、团正。”
想到四十五个全使自来火洋枪的勇壮,能顶几百个用长毛砍刀的乡勇,丁宝桢脱口而出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韩秀峰微微一笑,随即回头道:“孝达,你能否帮你爹做这个主,要是能做这个主,我不但可以把枪卖给你,不但可以把火器团派兴义去听用,甚至可以多派几个团帮同你爹剿匪平乱。”
想到兴义府城虽守住了,但现在的形势比之前更危急,堪称危机四伏,本就不放心家人的张之洞不假思索地说:“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