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没有一会儿,突然前面人声大哗,人们纷纷往那里拥。
黄兴三人弄不清什么情况,也跟着人群往那里挤。公韧看到,大街上两排清兵在前面开道,用枪逼着人们往两面躲闪,中间一些清兵如狼似虎,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压住场子。而在他们的后面,是用绳子绑在一起的囚犯,一个连着一个。那些囚犯们浑身是血,遍体鳞伤,有的赤着脚,有的光着脊梁,稍微走得慢点的,就被旁边的清兵捣一枪托子。
走在第三个的,尤其悲惨,浑身上下成了一个血人,围观的人指指划划。有的说:“看哩,他的锁骨上还穿着铁链子哩!”另一个说:“这锁骨叫什么,叫强盗骨。”唐青盈用凶猛的目光狠狠地瞪了一下这两个幸灾乐祸的人,吓得那两个人没敢吱声。
公韧仔细地观看着这个血肉模糊的囚徒,辨别了一会儿,不禁大吃一惊,这不是马福益又是谁!?
马福益的左右锁骨上各穿着一个圆形铁环,那是用锋利的尖刀先把锁骨底下的肉刺穿,然后硬硬地穿进去的,圆形铁环的外面再接着小铁链,小铁链的另一头由一个清兵抓在手中。小清兵每拉动一下,伤者必然血流如注,痛不欲生。
公韧只觉得头发倒竖,浑身一阵颤栗,这万恶的清兵,迫害我革命党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哪是人类所为,纯粹是野兽行径。
小青盈也早看出了马福益正在遭受着令人发指的酷刑,一只手抓住手枪,左右脚快速移动着就要动手劫人。公韧也以眼光请示黄兴,只要黄兴一声令下,哪管成功不成功,先不让马福益大哥遭受此罪再说。
黄兴着急地对两人暗示,勿动!勿动!沉住气。他知道,一旦动手,不但救不了马福益,这三个人也要搭上性命,使革命遭受的损失更大。
此时此景,叫三人心里如万箭穿心,实在是难以目睹,黄兴急忙拉着二人离开人群,往一个小巷里匆匆走去。
公韧心惊胆战,黯然神伤地对黄兴说:“马大哥怎么会让他们逮了去?哥老会的组织和会众都由马大哥掌握着,他这一去,我们可怎么办?”黄兴叹了一口气说:“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想办法营救马福益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要努力争取。”
原来起义事泄后,马福益逃往广西。光绪31年(1905年),马福益化名陈佑衡,由广西返湘,以洪江为根据地重新部署起义,不料运送枪械的船只在沅水被清兵截获。他遂转往湘东联络旧部,以图再起。在萍乡护城河中的一只船上被清兵发觉,奋力手刃清兵6人后,因寡不敌众被捕,解送省城。
黄兴在长沙城里布下眼线,想方设法打听马福益的下落。
而这时新调来的湖南巡抚端方,却对马福益极其残暴,发誓要从马福益的嘴里掏出革命党的秘密。
在阴森恐怖的刑讯室里,端方审问马福益:“你是革命党吗?”马福益直言不讳地说:“我是革命党。”端方又问:“朝廷对你们不薄,你们为什么要革命?”马福益说:“朝廷对我们不薄吗?你这是放狗屁,嘉定三屠,扬州十日,哪一个不是你们满人所为。你们对待我们就和鸡狗牛羊一样,哪里还是对待人的样子。我们就是要革满人的命,为汉人复仇,我一人杀头,有四万万同胞接着起来,只要冤仇得报,死而无怨!”端方又问:“你的同党还有谁?”马福益说道:“我没有什么同党,除了我和华兴会有关系,他们和华兴会都没有关系。”端方一声冷笑:“你的同党肖桂生、游得胜都让我们抓起来了,你还说没有同党。”马福益说:“你们抓错人了,他和我什么关系也没有。”
端方生气,就叫人把铁链子烧红,让马福益露膝跪下。跪下的时候,烧红的铁链子与皮肉接触,发出了一阵“吱吱拉拉”的响声,一阵青烟,满屋臭味,熏得酷吏们个个捂起了鼻子。不用再施别的刑罚,马福益早已没了人样,再加上锁骨上圆形铁环的折磨,腐烂的皮肉,浑身的血水,真比十八层地狱还要残酷。
一盆水把马福益浇醒了过来。端方又问道:“你的组织里到底都是些什么人?”马福益说:“我没有什么组织,有组织也不能告诉你。”端方凶恶地说:“你要是说了,叫你只受一刀之罪,你要是不说,还得叫你活受!”
马福益闭上了眼睛,已不再说话。端方就叫清兵们拉动铁链,拉一下,马福益惨叫一声,锁骨上的血就溅出一些,拉一下,马福益就惨叫一声,锁骨上的血就溅出一些,不一会儿,血流一丈。
3月16日,马福益被斩于长沙浏阳门,年仅4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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