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你给我重新练肌肉去,好好吃好好睡,三个月,不是,一个月给我练回来。”
“我尽量。”
林深青不太满意地摸了会儿他的腹肌,摸着摸着,困意袭来,又睡了过去。
但这一夜似乎注定波折不断,也不知睡到几点,她半梦半醒间感觉贺星原放开了她。
满腹的疑问让她反应异常灵敏。她继续装睡,细细听着身边的动静,隐约听出他下了床,走到了楼下。
她蹑手蹑脚跟着起身,站在楼梯口竖耳听。
倒水的声音。开瓶盖的声音。药片晃动的声音。合瓶盖的声音。杯子被拿起的声音。杯子被放下的声音。
他在吃药?
林深青愣了愣,听脚步声朝这边来了,转头小心翼翼回了床,还用刚才的姿势躺好。
等他进来,她装作刚醒的样子咕哝了一声:“去干嘛了呀?”
“上厕所,吵到了你么?”
林深青的心彻彻底底地凉了下去。
次日一早,一通电话“震醒”了“熟睡”中的两人。
贺星原看身边人还在“睡”,拿起手机出去接,但声音却是非常清醒的:“怎么了,罗四?”
等他出了房间,林深青才睁开了眼,呆呆望着天花板发傻。
两个人一起装了几个钟头的睡,还好这通电话及时来了,大家都不用再累死累活地装下去了。
贺星原很快回来,看她醒了,一边换西装一边说:“公司有点事,我得早点过去。”
她点点头,继续装着,窝在被子里打哈欠:“好困啊……”
贺星原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还早,你再睡会儿。”
他穿完衣服就出去了,林深青又急急叫住他:“星原。”
“嗯?”
“别自己开车。昨晚不是……那么晚才睡么?”
“放心,罗四来接我。马上就会有阿姨过来给你做早餐,你睡饱了就下楼,吃完给我电话,我让人接你来公司。”
林深青“嗯”了声,等他走了,深吸一口气走下楼。
客厅餐桌收拾得一干二净,她来来回回转了一圈,没找到药瓶,抓着头发思考了一会儿,又去翻柜子,结果翻到一半,家门开了,一个中年妇人走了进来,朝她恭敬颔首:“林小姐,小贺总吩咐我来给您做早餐。”
她“哦”了声:“你做吧。”
“林小姐是在找什么东西吗?小贺总这边我比较熟悉,您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林深青刚要说“没有”,话到嘴边拐了个弯,灵机一动,捂着肚子说:“我想找止泻药,他这儿有没有医药箱啊?”
“有的,有的。”妇人走进储藏室,很快拿了个药箱出来,“林小姐,您看看这里面有没有,要是不舒服,还是请医生来看看。”
“没事,我吃颗药就好了,”她冲她笑笑,“你忙去吧。”
“那我把早餐做得清淡点。”
“好。”
林深青拎着药箱回了房间,打开来翻找,结果真的只翻出一堆普通人家常备的感冒药和止泻药,还有一瓶维生素C片。
她皱皱眉,正要阖上药箱,忽然联想到什么,拿起维生素C的药瓶晃了晃。
好像是这个声音没错。
她打开盖子,倒出里面的白色药片,拿了一颗放到舌尖尝,下一瞬就滞在了床边。
这个味道对她来说实在太熟悉了。
熟悉到,她可能忘了酒精的滋味,却也绝不可能忘记这药片送到舌尖时给她带来的,痛苦绝望的触感。
这哪是什么维生素C?
这是安眠药。
昨晚后半夜所有的猜想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印证。
贺星原全部的古怪行为也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释。
他为什么一直强调慢慢来,给他点时间。
他为什么一直拒绝和她亲密。
他为什么接连两夜都在忙所谓的工作。
他为什么明知她生气了,宁愿分房睡也不来哄她。
因为他在失眠,非常严重的失眠。
他知道,一旦跟她接吻做|爱,恢复到同床共枕的亲密关系,这件事就很难瞒住了。
可是他为什么非要瞒她呢?
林深青怔怔拿着这瓶“维生素C”,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最后一次跟何钰松见面,他在和贺星原通邮件,她开玩笑说他上班时间闲聊,要投诉他,可他却说,他是在对他的病人实施远程治疗。
她还以为他在唬她。
林深青僵硬地拿出手机,拨通了何钰松的号码。
好几声过后,电话被接通:“喂,你好。”
“我林深青。何钰松,贺星原一直在吃安眠药,这事你知道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
这两秒钟的沉默,已经足够让林深青知道答案。
“他的情况到哪种程度?”
“林小姐,这涉及到病人的个人隐私,我不能跟你透露。”
“那你凭什么把我的隐私透露给他!”
“因为你第一次来医院就诊时,我曾经跟你确认,你的病情是否有需要对他隐瞒的部分。”
林深青显然不是想听这些避重就轻的话,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这病跟我有直接联系是不是?”
在她不断自虐、尝试自杀的那些日子里,他一天天听着她的近况,把所有不好的结果当作罪行强加在自己身上。
有关她的每一个消息,都是对他的凌迟。
铁打的人也承受不住这样日复一日的一刀又一刀。
她怎么能要求他还像正常人一样吃好睡好。
何钰松稍微松了点口:“你只是占了其中一部分原因。他的情况不算特别严重,远不及你当初,现在你康复了,他自然减压了,之后慢慢就会好起来。你不要习惯性地回到悲观的方式去思考问题。他就是怕你这样,担心你因为自责情绪重蹈覆辙,所以才选择瞒你。”
林深青狠狠咬着手背,把眼泪逼退回去:“好,我不想那些没用的,你告诉我,我现在能为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