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看来平时不常来视察?”
“嗯,酒店这边我哥来得比较多。”
林深青笑笑,穿过富丽堂皇的大厅,跟着接待走到前台:“开间房。”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四位前台小姐面上的不动声色,是因为用尽了洪荒之力,压抑下了内心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其中一位接下了这个重担,问她:“您好,请问需要什么类型的房间?”
林深青托着腮,话是在跟前台说,眼睛却看着贺星原:“一张床两个人睡的那种。”
贺星原镇定自若,没有发表异议。
林深青递上身份证和通行证,看他没动,又说:“小贺总是有特权,可以不用登记么?”
其实是的。按理,他带来的人也可以不需要经过前台这一步,可以跟着接待直接上楼。
但贺星原看她一眼,还是递上了自己的身份证。
前台像捧黄金一样接了过来。
拿上房卡,林深青当先转身离开。贺星原跟上她,揽过她的腰:“走反了,电梯在这边。”
林深青低头看了眼他的手:“这只手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要宣示主权么?”他反问。
“我要,你就给?”
“嗯。”
她再进一步问:“我要什么,你都能给?”
贺星原却没有再作答。
电梯到二十三楼停下,林深青刷开了2316号房门。
贺星原照惯例先她一步进门,在房间里打着转检查,若无其事的样子倒像在回避她刚才的问题。
林深青把包挂上衣帽架,走到他面前停下,踮起脚勾住他脖子,歪着脑袋贴上他的唇。
贺星原僵了僵,手臂悬在半空,抱她也不是,推她也不是。
嘴唇相贴,可两人却谁都没有动作。
一个在等待,一个在犹豫。
犹豫的结果是,贺星原垂眼看着她,皱了皱眉。
林深青松了手,退开了去。
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
她点点头,示意好,拿起包转身就走。
贺星原拉住了她。
她不回头,使劲甩他手:“你他妈给我松手。”
贺星原把她拽回来,从正面死死抱进怀里。
“神经病!”她推他,掐他,拿尖细的鞋跟毫不留情地踩他的鞋,“松手!”
贺星原不可能不疼,可浑身发颤还是不肯松手。
林深青折腾得冒汗,耗尽了力气,喘着气说:“你到底想干嘛?”
不接纳她,又不放开她。到底想干嘛?
他不说话,林深青失去了最后的耐性,刚要给他鞋尖再来上一脚,忽然听见他吸了吸气。
带着点鼻音。
她一愣,偏头看了看他。
他把头埋进她肩窝,不给她看。
然后她就发现,她肩上的衣服湿了。
林深青傻住了,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松懈了下来,怔怔地问:“怎么了……”她推推他,“是不是我踩太狠了?我看看。”
他摇摇头:“别动,等会儿。”
林深青一动不动地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五分钟,或者八分钟,贺星原才重新开口:“对不起,你给我点时间。
林深青的睫毛颤了颤:“给你时间考虑清楚么?”
“不是。”
他不需要考虑,因为他一直都很清楚。
他只是需要时间重振旗鼓。
他说:“以前跟你承诺过的事,我没有一样是做到的,所以我现在不敢随便给你承诺。”
他跟她说,我会治好你,治好了以后,你不怕上天下海了,我带你坐飞机,坐轮船,南极北极,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可是他没有治好她。
他跟她说,月亮和星星,就该永远在一起。
可是他们分开了。
他跟她说,你跟我在一起,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别人不信我,你要信我。
可是他伤害了她。
誓言这东西,说的人往往比听的人更相信它是真的。
说出口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怀疑过他会做不到。
正因为这样,回头看去,那些信誓旦旦的场景才显得更加好笑。
他的一往无前,已经在这场漫长的分离里被摧毁消磨了。
可是如果他要重新爱她,他仍然想毫无保留,仍然想一往无前。
所以,他需要一点时间。
他说:“你等等我,我会尽力,试着告诉你‘你要什么,我都能给’的。”
林深青才知道,他原来一直在纠结她刚才那随口的一问。
她无所谓地“嘁”了一声:“哦,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你移情别恋了呢。”
贺星原松开了她,摇摇头示意没有。
她叹口气:“屁大点事,居然跟我哭,丢人!”
“我……”
“坐下,脱鞋,给我看看脚残废了没!”
贺星原摸摸鼻子,“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