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烦躁地躺了一会儿,以为会失眠,却最近过得太充实,很快就累得不省人事,第二天早早起来到餐厅,跟巴纳一起吃早饭。
吃过一碗浇了辣汤的泰式米线,她突然想起昨晚睡前那一段神经质的内心独白,立刻删掉了朋友圈,起身准备去葡萄园。
巴纳看她一眼,忽然说:“林小姐今天跟我去酒窖吧。”
“嗯?”
“热带的葡萄园确实比别处危险,有人不想林小姐冒险。”
“谁啊?”
他笑了笑:“昨天小贺总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林深青愣愣眨了眨眼。
“并且希望我不要告诉你。”
“……”
林深青笑起来:“巴纳先生,做生意讲求诚信,您这可是背后毁诺啊。”
老头子耸耸肩:“我也没有答应他。”
“那我偏就是要去葡萄园呢?”
“这是我的庄园,当然不由他做主,你想去就去。”
换作以前,这种情况,林深青肯定去了,不止要去,还要三进三出拍照传朋友圈。
可是现在,她却真的在暗无天日的酒窖窝了一整天。
一天没干体力活,精力富余太多,到了晚上,她如愿以偿地失眠了,甚至接连两天都是。
第三天夜里,她忍不住给何钰松发了条消息:「何医生,我又开始失眠了,连续三天。」
这个点还算早,何钰松很快回复:「是心因性失眠吗?」
所谓久病成医,林深青跟睡觉这事抗争了三年,已经能对此作出基本的判断。
但她却久久没有作答。
何钰松:「那简单点说,失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林深青:「你不是神仙么,猜不出我在想什么?」
何钰松:「我只负责心理疾病方面的判断,感情的事超过了我的专业范畴,如果要聊这个,你得坦诚一些。」
林深青:「还不是猜出来了。」
何钰松:「那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帮助?」
林深青:「我想问问你,这两年多,他真的每天都在跟你联系,跟进我的病情?」
何钰松:「是的。」
林深青攥着手机倒进被窝,噼里啪啦打着字,十分钟后,她拨通宋小蓓的电话:“小蓓,给我订明天下午从曼谷飞港城的机票。”
“好的,姐,单程吗?”
她想了想说:“嗯,单程。”
次日一早,林深青告别巴纳,坐车去了曼谷机场,然后直飞港城,落地已经接近黄昏。
她没带助理,独自打了个车,跟司机说去香庭国际酒店集团公司总部,结果机场离市中心比她想象得远,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站在这栋屹立在港城金融中心的,金光四射的大楼前,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点,贺星原说不定已经回浅水湾了。
林深青从旋转门走进大厅,到了前台。
前台立刻起身:“小姐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她“哦”了声:“我找贺总,小的那个。”
“请问您有预约吗?”
林深青猜到了这个流程。
她先问:“他人还在公司么?”
大概是因为曾经有过千百次被套话的经验,前台口风很紧,歉意道:“这个我不清楚,这位小姐,您如果没有预约的话……”
前台话还没说完,林深青就听见斜前方响起个惊讶的男声:“啊,Selene小姐!”
她抬起头,看见了罗四:“哦,Rose先生。”
罗四快步上前,跟前台说:“这位小姐不需要预约。”然后转向林深青,“Selene小姐,小贺总刚开完会,正准备去吃饭,您跟我来。”
林深青点点头,跟他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一刹,她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
这一路一腔热血地来,不联系贺星原,她就是希望自己可以像这扇已经完全闭合的电梯门一样,失去回头路。
她低头解锁手机,重新看了一遍屏幕上和何钰松的聊天记录。
林深青:「可是他这么长情,我却没心没肺地从来不打听他的消息,就连看个电视,一看到有关香庭的新闻也马上换频道……我这样是不是很渣?」
何钰松反问她:「你认为,每天关心一个人的近况,和每天刻意回避一个人的近况,是两种相反的概念吗?」
林深青:「难道不是?」
何钰松:「我觉得,这是同一种概念。」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
她自顾自点了点头,跟在罗四身后走了出去。
是啊,这是同一种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