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摸摸后颈,“是梦到了。”
她呵呵一笑:“一会儿开窗一会儿关窗的,你妈伺候你可真累。”
贺星原垂了垂眼:“不是。”
“?”
“我爸妈是因为煤气泄漏过世的。”
林深青傻在了床边。
耳边忽然响起他第一次带她去赛车场时说过的――是该选钱,有钱的话,就不用因为冬天太冷,晚上睡觉把门窗捂得严严实实了。
当时完全没听懂,她还叫他别学穷人多愁善感。
所以他刚才叫妈妈快开窗的意思是……
她低低“啊”了一声,头一次有那么点不知所措了。
可是道歉又有点严重。她从没跟人道过歉来着。
林深青复杂的表情泄露了她内心的纠结,贺星原笑着说:“要么抱我一下。”
“?”
“觉得不好意思的话。”
她眨眨眼睛,张开手臂,一个毫无感情的,拥抱大自然的姿势。
“算了……”贺星原把她手拨下来,“还是我抱你吧。”
他把她抱进怀里,主动说:“爸妈过世以后,我就被爷爷接走了,从穷人变成富人。第一次走进那座豪宅的时候,我还以为那是旅游景点。”他笑了笑,“菲佣说,我吃第一顿饭手滑打碎的那只碗,足够在我的老家买一个可以取暖的空调。”
林深青记起了傅宵说过的,贺星原的父亲是私生子的事。
她稍稍抬了点眼,看着他的下巴问:“那你爷爷对你不好么?”
“好。他跟我爸失散那么多年,刚找着,没缘分团聚就天人永隔了,只好把所有的遗憾弥补在我身上,对我比对贺家其他孩子都好。我是他亲手带到大的。”
“那你刚才在梦里说不想跟爷爷走。”
他想了想:“应该是刚开始吧。一个素未谋面的老头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告诉你,他是你爷爷,要带你离开,你愿意跟他走么?”
“哦。”林深青点点头,“那你爷爷病逝的时候,你也才读中学,后来呢?”
“后来我就跟着我叔叔了。”
林深青听到这里真是郁闷。
这人是不是太命途多舛了,他叔叔也过世了啊。
她说:“你叔叔也对你很好吧。”要不他怎么这么上心地查案。
贺星原没有立刻答,说:“有点不一样。”
“?”
“我爷爷对我好,但也很严厉。我很小就被逼着看财经新闻,还念了很多经济学、金融学、国际贸易的书。”
林深青心道难怪昨天在俱乐部,不管傅宵说什么,他都对答如流。
她问:“那你叔叔?”
“他就是单纯对我好,吃穿用度,给我的比给我堂哥的还多。但大概不是亲儿子吧,他不太管我。我堂哥抽烟喝酒,被他罚三天不吃饭,换了我,怎么抽怎么喝都没关系。”
“你不会是因为这样,才学抽烟的吧?”
贺星原噎了噎,点点头:“那年纪不是刚好叛逆么?不止抽烟喝酒,赛车也是,所有刺激危险的东西,都是那个时候学的。”
林深青从他怀里起来:“你还挺有理啊?”她大肆摇头,“为了博个关注,太中二了。”
“可我叔叔还是不骂我,我在家里像客人,不像小孩。”
“你这种小孩,在我们家是要被拎着耳朵,拿鸡毛掸子打屁股的。”
贺星原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没被这样打过?”
“该打,谁动的手我谢谢他。”
“干嘛啊你,”他揉揉鼻子,“又把我当弟弟么?”
“哎不是,这问题你一天要问几遍,烦不烦啊?非要我跟你上床才消停?”林深青莫名其妙,“哪个当姐姐的心这么大,能跟弟弟这么玩?这在古时候是要被拉出去浸猪笼的。”
贺星原打了个寒噤。
林深青掀一掀眼:“干什么你?又不浸你。”
他摇摇头:“没,有点冷。”说着又把她抱进怀里,好像争分夺秒地享受什么,“我跟你说……”
“?”
他慢慢地说:“其实没关系的,犯了错,不一定要知错就改,也可以将错就错。时间久了,错的也会变成对的。”
林深青一头雾水:“不是,你犯什么事了么?”
“没,我就是讲给你听听,万一你以后发现自己犯了什么错,一定要好好回想这个道理。”
她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我会犯错么?我林深青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谁敢说我错?”
“对,”贺星原一百万个认同地点点头,“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你永远要有这个底气。”
那是当然了。林深青骄傲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