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林与鹤说“他帮了我很多,一直在照顾我。”
耿芝试图劝告“可能他就是个中央空调,对谁都暖。”
林与鹤没说话,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默默看他。
耿芝“”
算了,想想陆英隼那张死人脸,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那也不一定非要把自己给搭上吧。”
耿芝有些烦躁,以指为梳从额前向后梳了一把自己的宝贝头发。
“结婚这事可大可小,小了只是一张纸,大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必须要慎重。”
林与鹤又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
“和他在一起我会觉得开心。”
耿芝张口欲言,却又听见林与鹤说。
“我也想让他开心。”
完蛋了。
耿芝心想。
真他妈的完蛋了。
前一句话还有转圜的余地,后一句话说出口,耿芝就明白,彻底没希望了。
他扶着抽痛的额头,心也开始一阵一阵地绞痛。
死娃儿,真是瓜惨了。
怎么偏偏就能两次栽在同一个人身上
耿芝搓了把脸,长吸一口气,问“那你想过以后吗”
他知道林与鹤的情况,知道对方被那个混蛋爹伤透了心、再不相信感情。
“你相信以后吗”
林与鹤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一点。
能看得出来,他自己也还没有想清楚。所以直到被直白地问起时才开始斟酌字词,被迫直面那些潜意识中在逃避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的问题其实挺大的。”
林与鹤很诚实。
“我在克服。”
他说完,耿芝反而不说话了。
周遭沉默了许久,林与鹤小心地问“怎么了”
耿芝又梳了一把头发,露出一点苦笑。
“能让你意识到有问题,愿意去克服,他也是很厉害了。”
从小和林与鹤一起长大,耿芝自然清楚林与鹤的心结究竟有多么难解。
最严重的心理问题就是意识不到问题所在。耿芝也尝试过帮林与鹤寻找心理医生,却总难找到合适的理由让林与鹤接受诊疗以林与鹤从小的耳濡目染和大学期间的专业学习,想骗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询问都无法做到。
而且林与鹤的妈妈就是心理医生,睹物易思情,耿芝也不想再让林与鹤遭受重新揭开伤疤之痛。
现在陆英隼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尽管耿芝对他相当不满,却也不想硬生生打断这个进度。
耿芝捏了捏鼻梁,道“先不说这个,你今年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回去见到一些熟悉的场景,或许有一些话就比较好挑明了。
林与鹤想了想“可能要过些天,时间还没定。”“再过几天可就是春节了。”耿芝提醒他。
“你还回家过年吗还是等到了日子再回去”
这个日子,说的是林母的忌日。
林与鹤说“我回去问问陆先生。”
尽管泰平已经开完了年会,陆难却还一直在忙,为了处理陆家的事,也为了挤出过年的假期。
他好像永远在忙,像个只存活在镜头和杂志上的闪闪发亮的天才、神话、传奇,总之没有多少活人气。
但这位传奇又总会盯着林与鹤给他加毛衣,不把人裹成球不让他出去。
林与鹤一回到家,又被男人拎着检查。
脸和手指都被检查了一遍,不凉,眼看着又要检查嘴巴,林与鹤忙拦住他。
“我有事想问你”
男人盯着他的唇,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嗯”
“哥哥春节怎么过呀,要在燕城这边吗”林与鹤匆忙问起了正事。
“你想在哪儿”陆难问他。
“我在哪里都可以。”林与鹤说。
他一向没什么要求。
他原以为陆难会留在燕城,毕竟这里比较方便,却没想到男人低下头来吻了吻他的鼻尖,道。
“那回家吧,去蜀地。”
林与鹤“”
“过年总要回家看看。”男人声音低沉。
过年回家是传统,是习俗。
也是心安,是归宿。
林与鹤张了张唇,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思量许久,却还是不识时务地问出了一句。
“你呢”
哥哥要回家吗
林与鹤不知道哪个地方对陆难来说可以称之为“家”、称之为“故土”,是那个生他养他的香江,还是这个初来却合葬着父母之墓的燕城。
又或者林与鹤想起陆难胸前那道凶险的、只差毫厘就伤到心脏的伤疤。
又或者哪里都不算他的故土,他的归处。
陆难却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明年再去我那边吧,轮着来。”
陆难说“现在的年轻伴侣不都这样么,一年一次。”
林与鹤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去哪儿”
“波士顿。”陆难说,“我出生后不久,父母就带着我离开香江,去了,他们在波士顿买了一座农庄,在那里过了十年。”
“我就是在那长大的。”
陆难低头吻了吻对方微颤的眼睫。
“那座农庄现在还在,我们可以去那儿滑雪。”
林与鹤抿唇点头,胸口一瞬间感受到了充盈的暖意。
因为哥哥。
因为哥哥的美好的充实的过去。
他点头“好。”
陆难握拳竖起拇指,和他拇指相对,两人的指尖贴在一起,立下一个约定。
“那我们明年就去那里。”
林与鹤认真地和人对好了指尖。
他小时候和人约定时都这么做,是和拉勾同样意义的动作。
“嗯。”
林与鹤想起了之前耿芝问他的那句话。
“你相信以后吗”
林与鹤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又该怎么相信。
但他和陆难约好了明年,定准了下一步路,在构想的期待中,他们将彼此纳入了自己的未来。
再漫长遥远的以后,也可以一步一步走完。
既然已经决定了春节要回蜀地,就要开始采购了,准备一些过年回家的年货。
大件的东西陆难都准备过了,不过一些琐碎的物件也要备齐。林与鹤时间不紧,做完直播就自己逛着去了商场买东西。
买完东西回去时,已经是下午。路上有些堵车,林与鹤打开车窗透了透气,结果意外在路边看到了一个熟人。
是方子舒。
方子舒穿着一条裙摆很华丽的大裙子,在路边很是显眼。她正和一群盛装打扮的小姑娘们走在一起,她们手里都大包小包地抱着很多东西,像是刚从什么地方出来。方子舒自己也提着两个纸提袋,她还踩着高跟鞋,看起来颇有些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