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的力量冲荡开整个来,众人只觉得天地都被翻了个遍,站都站不稳,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极大的欣喜风止君来了
他们有救了
极度绝望后的希望来的太突然,众人的呼喊声有一瞬间静止,然而来不及等众人转为欢呼,剑意倏而消散,那支离破碎的天道竟是一片片的凝聚回来
复归原样
那天道宛若无事发生,又变回了完完整整的模样
欢呼硬生生卡在了喉咙,众仙修大起大落之下,几欲崩溃。
明溱抹了把脸上脏污的水迹,一剑劈开滚落脚边的巨石,旋身一脚将之揣入地面裂开的大缝“傻愣着做什么,还没结束呢还能动就继续”
他喘息了一声,方才几块巨石连连砸来,约莫是将他肋骨都砸断了几根,此时一呼吸肺腑里就疼的很。
他忍着痛,将另一半巨石也踹到地缝里,心说这回要是能活下去,非得带着门下弟子们一块好好操练。
活得过于安逸了,上进心都丢了个干净。
总嚷嚷着要和风止君同进退,可到头来,将他们护在身后的,仍旧是风止君。
仙修们被他喊得纷纷回神,环顾四周。
河海之水仍在奔腾,无数巨石由远及近,所幸因着风止君这一剑,天边日月虽还在高悬,但也没再乱砸火球冰球,给了他们喘息之机。
再仰头,缩地术产生的灵气旋涡还未消失,而风止君一袭白衣胜雪,遥遥站在天道对面,身边站着司暮君。
倏然间好像那些绝望和不安就被压下了许多。
有的人,只消站在那里,就成了希望。
众仙修们陡然亢奋起来,打不过天道,他们就继续杀妖兽、引河海之水入地缝,再将崩落的山石推来堵住总有他们能做的事。
他们沉溺于安宁日子里不思进取了百余年,在天道面前都不堪一击,已经丢人至极。
若再束手待毙,简直愧对仙修两字。
底下众仙修重新活泛起来,谢清霁并没有太留意。
他大半心神都落在了对面的天道身上。
紧张了一路,真见到了天道,司暮反倒是冷静下来了。他睨了眼天边那刚碎片重组完毕的天道,啧了一声“还真是打不死的过街老鼠,又脏又臭。”
谢清霁没说话,他只淡淡抬眼看天道。
因着方才又吞了许多人和妖兽的缘故,天道力量越发沉重,气息也越显浑浊。
无数不甘的魂魄在它周身萦绕挣扎,扭曲不堪。
天道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望着谢清霁,神情僵硬又古怪“你这身躯,养的不错,不如归我。”
它露出垂涎的意味,乘风而来快如鬼魅,抬手就要抓谢清霁。
司暮画境一转,将它挡了个正着,而谢清霁反手一剑,削去了它半只手掌。
天道给自己捏过几个身躯,都不合意,如今是仍旧维持着半虚半实的姿态,打算夺了谢清霁的身躯占为己用。
于是那被削断的半只手掌化作浊烟散去,又很快凝聚出新的手掌来。
谢清霁和司暮一路共战而来,早已摸索出最融洽的联手方式。
剑意势如破竹铺天盖地迎面而来,招招冷厉,直取天道要害。
天道虽笃定自己不会再在谢清霁这儿栽第三次跟头,但看着他那凛冽剑光,忍不住又想起来之前谢清霁给它的穿心两剑。
特别是千年前那一剑,直接葬送了它千年光阴。
天道心头一颤,忍不住生起几分忌惮,也谨慎了些,有太过凛然的剑意,纵然知道伤不了自己,也选择避开,只操纵着日月落下的火球冰块去挡。
它的关注重点都在谢清霁身上,反倒忽视了司暮司暮刻意收敛了气息,不远不近地护在谢清霁身边,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动静。
可直到天道再一次避开剑意,一步侧过,却猛地撞上一处坚硬的屏障,它才发现了不妥。
密密叠叠的画境,不知什么时候,就无声无息地舒展开来,铺陈于它四周,将它牢牢困了个正着。
电光火石之间,天道忽然明白了谢清霁的意图怪不得这剑意总是不痛不痒它只道谢清霁魂魄失半后续无力,原来这小狐狸竟是打着要将它引入阵法的主意
天道落入这无形画境交错而成的阵法之中,如陷泥沼,虽不至于寸步难行,但也足够叫它恼然。
它倏而化作浊烟,想凭着自身特殊的形态脱身。
然而司暮和谢清霁又怎会允许,画境与画境的交错间隙里,布满了剑意,天道一碰,就得被削一次。
天道躲避不及,被剑意削了几次,勃然大怒,骤然回归人形。
它发出闷雷似的声音,指成勾爪,抬手就要撕扯开画境。
凭它的力量,真要硬碰硬,这画境还能困不死它这念头堪堪闪过,天道指尖刚碰着画境,一道剑意倏地炸开。
天道只觉得眼前一暗,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浓厚乌云翻滚而来,遮蔽了日月。
天地间霎时黑暗一片。
那日月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日月,是天道造出来夺取天地灵气和生机的。
日月不落,天道就能源源不断地汲取灵气生机。而此时日月被乌云遮蔽,生机顿失,天道气急,登时加大了力气,要将画境撕扯个破碎。
可没等它扯破画境,无数道光芒从四面八方亮起,渐渐凝聚成无数雪白人影那是无数个提剑而立的“谢清霁”。
每个“谢清霁”身上都卷携着浓烈的生机和灵气,对天道来说,诱惑满满。
天道动作一顿,浑浊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一一看过这数不清的人影,晦暗不明的眼底闪过垂涎。
力量
全是力量
若能吞了,它离拥有身躯将再近一大步
天道冷笑,声音粗嘎难听,它倒还算清醒,知道这么多人影都是假的,而那小狐狸定是藏在其中,伺机而动。
它僵硬偏头,看见司暮遥遥而立,神色冷峻地盯着它,它咧嘴,露出个怪异的笑容。
然后就倏而出手,一爪掏心,穿破了离得最近的人影的心窝
司暮心头一跳,虽然知道这人影是假的,但看着一个又一个的“谢清霁”被天道吞没,他还是压不住地心脏狂跳。
他抿紧了唇,镇定地将画境又叠多了一层,以防天道发现不对。
司暮的画境擅困,他早就和谢清霁商量过了,将天道引入画境阵里困住,然后谢清霁借机出手
那人影虽然是画境造出来的假象,但那里头蕴藏的力量却是谢清霁实打实渡入的。
对谢清霁力量的觊觎终于压下了对谢清霁剑意的忌惮,天道越发张狂起来,贪心地席卷而去,片刻间就击碎了数十道人影。
那些人影里都埋着一道剑意,天道一靠近,便炸裂开来,受谢清霁意念控制,化作剑招攻向天道。
然而天道不以为意,这点儿剑意还不足以伤害它。它抬手,五指一弓,分化出丝丝缕缕的浊气,狠戾地缠住剑意,一绞。
那剑意便悄无声息地化作了轻烟,被天道尽数吸纳入体。
纯粹凛冽的灵力瞬间流转它全身,半虚半实的躯体顿时凝实了几分,天道兴奋地闷雷轰鸣,隐约感受到了千年前吞掉那些个神君时灵力暴涨的快`感。
它勉强压了压亢奋的心情,压不住,干脆放开来,越发肆无忌惮地夺取虚幻人影里的剑意。
一边掠夺一边寻找着真正的谢清霁。
于它而言,夺取力量只是短暂的,它更热切渴望谢清霁的身躯。
眼见的人影越来越少,司暮脸色越发的沉,他提气越来,操控着画境,终于和天道交起了手。
一招一式都在阻拦它吞噬人影。
司暮越拦,天道便越兴奋,这意味着它的猜测不错,真正的谢清霁必然在某个角落里躲藏着,它暗自防备着,故意做出毫无防备只顾着和司暮缠斗、吞噬人影的模样。
果不其然,它这掩饰凑了效。
在它再一次将司暮逼退、再一次伸手向远处一道人影时,身后剑声吟吟,风止长剑裹挟着凌凌寒气,破空而来,直刺它心口
既然要当“人”,那自然也是要有命门的,天道浑身半虚半实,那唯一的实,便实在它心口。
谢清霁这一剑又急又稳,趁天道没防备,从暗处现身,毫不迟疑地袭来,目标直指它心口。
奈何天道早有准备,闻声立时放弃了前方的人影,流烟似的避开,反身怒喝,无数浊气就从它脚底生出,阴阴冷冷如毒蛇,往谢清霁双足缠去。
它回击得太快,谢清霁似是没料到它居然防备如此之深,一剑过去,只削了天道半张脸,便被它避开。
半张脸在短暂消散之后又复原,天道冷笑,缓缓抬手,那浊气游走得越发地快,不仅缠上了谢清霁的双足,还缠上了他握着剑的手腕。
谢清霁面沉如水,反手去斩浊气,没斩断,那浊气顺势而上,连他的剑也缠上了。
浊气碰着肌肤,立刻疯狂往骨肉里钻,仿佛无数附着剧毒的冰锥子。谢清霁手腕一抖,剑尖便也跟着一抖。
司暮见了,脸色大变,失声唤了声“小师叔”,转手便起画境,要和天道抢人。
天道眼角扫见司暮惊惶模样,本来还有点迟疑,这下笃定了几分,冷笑一声,快如闪电地探手扣住谢清霁的手腕,用力一折。
谢清霁抿唇,被浊影缠身,没能避开,发出一声闷哼,雪白手腕登时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约莫是断了。
他当机立断松了手,长剑落下,被另一只手接了,紧接着手腕一转,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又削了天道扣着他的手臂。
半截手臂腾空飞远,司暮怕它散作烟后又要复归天道身上,续了一道画境,画地为牢,将那半截手臂困在原地。
天道召不回自己的手臂,有些恼怒,然而它转眼又看见被浊气缠得动弹不得、甚至剑都落在地上的谢清霁。
一股想要占有的疯狂涌现,它迟疑了一瞬,干脆也不管那条手臂,只将自己满身浊气往谢清霁的身躯里挤。
“小师叔”司暮声音堪称惊慌。
天道只顾着侵占谢清霁的身躯,无暇回头,听见那惊慌失措的声音,只觉方才的怒火消散了一半。
它自得起来,越发张狂,大半个身躯都要没入谢清霁体内。
便也没能留意到,那发出“惊慌失措”呼喊声的人,眸底闪过一抹流光,神色却是冷静无比。
眼见的整个浊影都要挤进谢清霁身躯里,天道心头狂喜,只觉马上就能得偿所愿。
然而下一瞬它神色一僵,忽然开始疯狂挣扎起来
谢清霁的体内不知有什么东西,在飞速地将它啃咬吞噬
天道察觉不妙,刚抽身出来一点点,就倏觉紧迫感迎面而来,司暮的画境铺天盖地涌过来,层层叠叠将它与“谢清霁”困在了一起
落在地上的风止剑无端震颤,剑光大盛,天道只听见有人在它身后轻喝了一声“归来”,旋即那剑就平地跃起,落入身后人手中。
再然后天道嘎吱嘎吱地扭头,就眼睁睁看着又一个谢清霁出现,紧接着冰冷剑意劈过它身体,以不容抵抗的气势,将它一分为二
而它方才吞下的灵力在它体内翻涌,也一并化作剑意,将它被劈开的浊影炸了个稀碎
功亏一篑,天道浑身浊气咕噜咕噜若沸水冒泡,它被剑意炸得眼前一蒙,才反应过来
它被谢清霁和司暮两人联手给骗了
它欲收回被炸散的浊影,奈何司暮画境隔着,那些散落的浊气并不能再近它的身。
天道的怒火被点燃到极致,怒吼一声,闷雷阵阵,周身浊气倏然膨胀。
它一拳将那剩余的虚假人影碎作齑粉,余威将旁侧画境都震碎了许多。
阵法出现裂缝,日月光芒就从裂缝处漏进来,带着生机,迅速填补着天道缺了半边的身体。
司暮脸色微变,闷咳一声压下翻涌血气,反应极快地补回数层,将裂缝补上,隔绝了补给的生机。
人影被击散后,一只小白团随着剑光骨碌碌滚了出来,绒毛凌乱。
他踉跄着还没站稳,看见周围凌乱的浊气开始重新凝聚成团,便扑了过去,死死咬住,又凶又狠地一扯,如扯棉絮般将扯下来一大团浊气。
小白团的记忆还只停留在前世,朦朦胧胧只记得眼前这浊影吞了神君们,他伤心欲绝又气恼不已,只想将这浊影撕扯成两半,将神君们都救出来。
可他太小只了,力量不够,锋利的爪子挠在天道身上,都挠不出什么伤,他只能用尽力气去撕扯那些浊气,拼命将浊气都吞进肚里,靠着满身血肉来压着、消融着。
吞了一肚子浊气的小白团跌落在地,眼底水蒙蒙的,看到旁边还有一条方才被削下来的天道手臂,它艰难地再次扑过去,也一并吞了下肚。
这下它再站不稳了,难受地抱着尾巴打滚,瘦弱的身躯如风中落叶颤抖不停。
司暮眼疾手快将他抱起来,让天道伸来欲抢的手落了个空。
本以为到嘴的肥肉突然飞了,不仅飞了,还被这小狐狸反过来狠狠地啃了一口。
天道头顶都仿佛在冒火,它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司暮怀里浊气萦绕的小白团。
气急败坏之下,它顾不得许多,将剩下半个身体狠狠砸进画境里。
剑意骤起,护在司暮周身,然而还是挡不住天道盛怒之下的反击,画境寸寸碎裂,司暮受到反噬,哇地一声偏头喷出一口浓血。
而与此同时,画境造出来遮蔽日月的乌云也倏而消散,一赤一白两轮圆盘重现天边。
一切又好像回归到了原点。
日月同升,疯狂地掠夺着天地间所有生机和灵气,尽数补给了天道。
那被小白团吞了一半的天道,以惊人的速度在复原。
只要日月不灭,天道就算消耗再多,也能靠夺取生机和灵气循环复原。
谢清霁和司暮不约而同都想到了这一点。
奈何天道被他们俩一番欺骗给彻底气疯了,疯子没有道理可言,撒起泼来横冲直撞,两人谁都无法脱身。
正百般无奈,底下那群仙修们忽然有了动静
一位刀修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他以刀入道,也有几百年岁数了,修为在一众仙修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他得了酒刀允许,握住了剑柄,大喝一声
他身后站了无数人,为他护法,为他结阵,将大家的灵力也一并传渡到他身上,使他能挥出这破日一刀。
承载太多灵力,他身体受不住,露在外的皮肤都暴涨成猪肝红,似乎随时会爆体而亡。
他也顾不上,只拼尽全力,朝着烈日一刀劈去
集众人之力,又是千年前经历过大战、染过无数死生戾气的刀,只见那偌大烈日倏地一颤,旋即就爆裂开来,化作无数火球滚滚而落
火球滚滚而落,众人抵抗得狼狈,却是压不住的欣喜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