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袋被掀开, 周大人重获了光明。
他下意识睁开眼睛。
只见前面不少人影攒动,这是一片闹事街区。
没错, 百姓们才刚刚起床, 打算过来摆摊做生意,然后就瞧见地上躺了个人, 这人衣裳破烂, 头又被套着, 自然引起了人们的好奇。
众人围上来,然后掀开了麻袋。
麻袋下这张脸颇有些熟悉,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众人都在暗暗嘀咕着。
有人道“哟,这怕不是被仇家寻仇了吧,被人打成这样,赶紧报官吧。”
“可不是, 马上官府就开门了, 赶紧去敲鼓报官。”
还有人小声嘀咕。
“我怎么瞧着这人像是个奸夫啊, 怕不是被人家正头相公寻过来打了一顿吧。”
这话逐渐被众人信服。
实在是之前发生过不少这样的事, 奸夫偷了人家的媳妇,人家相公自然忍不了这顶绿帽子, 往往会偷偷寻了人打奸夫一顿出气, 而且经常会把奸夫的衣裳扯烂扔出来, 叫人看笑话。
这情状像极了偷人的奸夫。
接着就有人道“哟, 真像是个奸夫, 不知偷了哪家的媳妇。”
“这种人就活该被人打一顿呢。”
不过一会儿功夫,众人几乎就断定眼前这人是个奸夫了。
周大人还没缓过神儿来呢,然后就听到了这话,他气的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
他心道他得赶紧回府,可接着就有人疑惑道“这人瞧着怎么这么眼熟”
“是啊,咱们在哪儿见过”
“奇怪了,这怎么这么像周大人”
“还别说,真像是周大人。”
“等等,这就是周大人啊。”
徐州城的人多半都见过周大人,只不过眼前这人穿的破破烂烂,身上都是灰尘,众人没往那边想,这才一时没认出来而已。
这下众人都懵了,竟然真的是周大人。
周大人在徐州城为非作歹,很是惹百姓厌恶,此时百姓自然一片叫好,只不过不敢表现出来,都暗中窃窃私语“这周大人是不是去偷人家的媳妇了,真是不要脸。”
“真解气,这下他的脸都丢光了。”
周大人这才想起来他被人认出来了
他是被打的糊涂了,竟然忘记把脸给蒙上了,他立即蒙住脸,然后起身,只是他被打的太重,竟然一时起不来。
周大人心中暗骂,他的那些下属都死了不成,竟然还不过来
众人见周大人蒙着脸,自然越发确定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周大人的脸又青又红。
他周建新此生都未丢过这么大的脸,待来日他一定查清楚这人是谁,然后把那人的皮给剥了
这会儿,周大人的下属终于过来了。
周大人咬着牙“你们都死了吗,才过来”
下属们低头认错“是奴才来晚了,”然后就把周大人给抬进了马车里,乘马车走了。
周大人虽然走了,可见到这事的百姓却很多,这事几乎是立刻就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徐州城。
周大人回去后就叫了大夫过来看伤。
他这次被打的不轻,就连内脏都受了危害,好在没那么严重,接下来只要静养就是了。
不过眼下这伤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城里的流言。
周大人此时正听着属下的回禀“大人,眼下这流言已经传遍了徐州城了”
周大人脸色铁青,他一下就把茶杯摔到地上,碎瓷片溅了满地,好像要吃人一样“你们都是吃干饭的不成,再有人说这话,就都抓起来,我看还有没有人敢说。”
属下应诺“是。”
他抓住了几个散播这话的人,后面的人自是不敢在明面上说了,只是大家都在私底下暗暗说,这也没法儿抓人。
无可奈何,这流言几乎叫徐州城上上下下的老百姓都知晓了。
人人都说周大人偷了人家媳妇被人打了,都在暗暗笑话周大人。
这下周大人的名声全都毁了,周大人本就有伤在身,此时一股火上来竟然吐出了一口血。
这可把下属们吓坏了,连忙又叫了大夫过来。
周大人气的躺在榻上,眼底泛青“去,去给我查,到底是谁做了这事,我要抽了他的筋,剥了他的皮”
下属不敢不领命,立时就去查了。
这事闹的厉害,整个徐州城都知道了。
周夫人自然也知道了,她听到这消息时笑了一下“周建新可算自食恶果了。”
她心里痛快的很,若非是有弟弟要照顾,她早离了这泥沼了。
这么大的事,昭昭自然也知道了。
等陆封寒散职回来,昭昭新奇地和陆封寒说了这事。
昭昭说的绘声绘色,说完后她和陆封寒道“王爷,这事可真解气,”她都知道周大人很要面子,这下算是蛇打七寸,打个正着了。
陆封寒坐到昭昭身侧“嗯,这事是我让人做的。”
昭昭懵了“什么”
陆封寒把周大人暗中觊觎昭昭的事和昭昭说了,“以后再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陆封寒特别后怕,如果不是周夫人,昭昭想来真的会遭遇不测,这下他是再也不敢放昭昭一个人了。
半晌后,昭昭才回过神来。
昭昭实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回事,她不过巧合下见了那周大人一面,那周大人竟然暗中做了这么多事。
一想到这些天都有个人暗中觊觎她,昭昭就恶心的不得了、气的不得了。
她不过老老实实地待着,暗地里竟然还有那么多危险。
陆封寒抱住昭昭“这次是个意外,我以后一定保护好你。”
等气愤过后,昭昭的后怕也上来了。
不过她也知道陆封寒已经做到最好了,谁能想到那周建新背地里能行那么龌龊的事。
她靠在陆封寒怀里“妾身以后也随随便便不出去了。”
昭昭抬眼“王爷,那周夫人果真是个好人,这次都是仰仗着她。”
陆封寒点了头。
自打那事过后,他就遣人查了周夫人的事。
周夫人也是命苦,少年时周建新还不是这样的人,两人才结为了夫妻,可成亲后周建新才露出了真面目,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周夫人为着弟弟才虚与委蛇,活的这般辛苦。
正说着话,德顺忽然匆匆进来,他面色严肃“王爷,有消息来报。”
昭昭从陆封寒怀里起来。
陆封寒接过信,旁边德顺道“是徐州的大事。”
昭昭闻言眉心一跳,她知道陆封寒来此正是为了徐州贪污案的,德顺这么说难道是有大进展
陆封寒也知道昭昭好奇,就拉过她一起看。
看完后,两个人都震惊了。
陆封寒更是豁地起身,他负过手去,声音低沉“宋知州和周建新竟然敢私铸钱币”
怪不得他一直隐隐觉得徐州案没那么简单,他们竟然敢私铸钱币。
昭昭虽不大懂这些事,不过她也知道私铸钱币是多么大的罪责,她没想到宋知州和周建新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
陆封寒捏着手中的信纸。
他一直派人暗中跟着宋知州和周建新,几乎可以掌握他们一天的动向,但却始终查不出什么来。
后来他们细细排查,然后发现周建新去铸钱局的次数要比寻常更多些。
周建新职责内确实是分管铸钱局的,他们之前这才没有怀疑,后来发现但他去的次数确实有些多,这才发觉出了不对劲儿。
这之后就有人偷偷潜进了铸钱局,然后发现了周建新和宋知州用官府机构私铸钱币,中饱私囊。
这厢德顺道“王爷,现在证据确凿,只差动手了。”
这私铸钱币就是死罪,尤其是官府人员私铸钱币,更是天大的罪,按照大齐的律法,是要砍头示众的,就是其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陆封寒把信纸放到蜡烛旁烧尽“再等一两天。”
宋知州是徐州最大的官,他和周建新互相勾结,掌握着徐州的兵将,他们也得有足够的兵将才能动手,否则宋知州背后的势力鱼死网破就糟了。
德顺点头“奴才这就遣人去。”
昭昭闻言心也安定了不少,她心道宋知州和周建新竟然敢犯下这样的死罪,怕也是不要命的,所以她听到陆封寒调兵来就安心了,如此一来,陆封寒应当就不会受伤了。
陆封寒看出了昭昭的担心“你放心,什么事都没有。”
昭昭点头“王爷,那周夫人怎么办啊”
周建新犯的是死罪,其家眷虽不会跟着被砍头,但流放也是少不了的,可周夫人对于周建新放下的一切却都不知情。
陆封寒凝眉“你放心,”他自有办法。
何况周夫人曾救过昭昭,昭昭不说,他也会偿还这个恩情的。
周府。
周大人躺在榻上,他脸色铁青,浑似要杀人似的。
距离那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他的伤也好了不少,可流言还是没有平息下来。
眼下徐州城的人都暗暗笑话他,他是解释也解释不清了。
周大人已经好些天没有上值了,他也不想上值,那些同僚定会暗暗嘲笑于他的。
这厢管家上前道“大人,老夫人的寿辰临近,您看咱们是不是还按往前的规矩办”
往年的规矩,自然是大开宴席,大请宾客,几乎邀遍了徐州的官员,是个大大的盛事。
周大人冷眼看着管家“先不必了。”
这会儿正在节骨眼儿上,难道请了人来看笑话吗。
他虽在徐州权势很大,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听他的,肯定有许多人暗中笑话。
管家小心翼翼地道“那老夫人的寿辰就不办了”
周大人阴沉着脸,没说话。
管家心说他们老夫人极爱热闹,若是依着她的性子,自然是要大大办置一场的。
周大人想了想道“不必大办了,就办置两桌子得了。”
他也知道他娘的性子,生辰宴自是要办的,只不过就办个小宴好了,邀请些自家宾客,再就是他相熟的官员,也算是热闹下。
这回请的是熟人,应当不会出差错。
管家应诺“是,奴才这就去办。”
管家心道这样还更好,办置两桌子不费什么力气,他也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