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习惯了睡到辰时才起的顾之澄,卯时未到,便被翡翠叫起了。
顾之澄躺在龙榻上,望着帐顶因烛火映衬而熠熠生辉的金线龙纹,就连掖在衾被中的手也舍不得拿出来。
每到寒冬,顾之澄总要感叹,衾被之内和衾被之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她躺在里面,便是风和日丽,暖意袭人。
而只要试探性地往外伸一伸手,便觉寒天冻地,冷得发颤。
所以听到翡翠轻声喊她起来的声音之时,顾之澄不仅没睁开眼,反倒小脸往衾被里缩了缩,遮住了小小的鼻翼和颜色很淡的唇,只能瞧见那对纤长细密如蝶翼的乌睫轻轻抖动了几下。
翡翠仍不放弃,一遍又一遍地小声喊着,“陛下,该起了。今日您答应了太后去上朝,可莫要误了时辰。”
“”顾之澄乌睫扑簌一下,小脸腮边暖得红扑扑的,看模样睡得又香又熟,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翡翠叹了口气,她知道顾之澄年纪小,如今正是要多睡觉长身体的时候。
奈何顾之澄不只是一个小孩子,她还是顾朝的皇帝,想要戴着头上的帝冕,就需得承受这帝冕之重,这是最浅显不过的道理。
见顾之澄睡得太死,翡翠又加重声音,多唤了几声。
可惜顾之澄仍旧没反应,双眸紧紧阖着,睡得极香。
翡翠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转身去外头找田总管想想办法,总不能误了时辰。
没料到刚转过身,就遇上了太后。
太后也是刚过来没多久,在翡翠身后就着烛火看她唤着顾之澄,却一直没出声响。
自个儿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太后哪能发现不了顾之澄此刻是醒着还是睡着。
只是见顾之澄昨儿还答应得好好的,今儿就躺在衾被中似乎忘得干干净净,太后也甚是无奈。
只当顾之澄是小孩心性,除了多管着之外,也想不到旁的办法。
不过太后不知道,顾之澄并不是忘了与她的承诺,而是故意想拖延着,不去早朝。
若是去早朝,容易被陆寒视为眼中钉,小命岌岌可危。
若是不去早朝,又容易惹母后生气,遭受冷落。
顾之澄也十分难做。
翡翠转身看清楚是谁之后,连忙跪下行礼,“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她的声音不大,在偌大空旷的寝殿内扩散开去,更是渐渐湮没于无声。
刚刚贴在耳畔边都叫不醒的顾之澄,却因这小小的一声,陡然睁开了眼。
太后浅笑着,行到顾之澄的龙榻边,葱白纤细的指尖抚上她红扑温暖的脸颊,“澄儿,你醒啦”
“嗯母后怎么来了”顾之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清澈晶亮的眸子里一片茫茫雾霭。
太后的指尖往上,轻轻点了点顾之澄的眉心,无奈宠溺道“你呀,怎就这般惫懒都已经是当皇帝的人了,应当要勤勉克己才是。你父皇每日寅时未到便已开始更衣洗漱,哪像你快到卯时还赖在床榻上不肯起。”
顾之澄有些赧然地抿了抿唇,眼睛眨了几下,没有狡辩,只是颇无辜地看着太后。
太后瞧着她这懵懂又茫然的神色,知晓顾之澄不过是个小孩,再说些大道理也纯粹是浪费口舌而已。
只好叹了口气,将顾之澄从衾被之中拉了出来,“好了澄儿,快些洗漱更衣,上朝去吧。莫要去迟了,又落了话柄在摄政王手上。”
“儿臣知道了”顾之澄离开了温暖的衾被,脸颊上的红润迅速退散了去,肌肤立刻失了血色,苍白冷淡到近似透明,烛火映衬之下,又细腻如玉石无暇。
太后一直守在寝殿内,看着顾之澄洗漱完毕,换了上朝的龙袍,又陪着她走到了金銮殿外,眼睁睁瞧着顾之澄进去,才算放心。
顾之澄无旁的办法,只能坐在龙椅上,头昏脑涨地听着大臣们议事。
由于今日是她歇息许久后第一回上朝,所以大臣们的兴致格外高昂,一个个高谈阔论许久,直到辰时将尽似乎还未过瘾,都恋恋不舍地散了朝。
顾之澄下了朝,只能草草用完早膳,又得顶着疲倦不堪的身体去学习六艺。
陆寒给她安排的课程极满,一点儿休息的空隙也不曾给她。
下了朝只留了一炷香的时辰给她用早膳,而后巳时便要开始学五礼,巳时三刻学习术数,直到午时用午膳。
用过午膳,只能小憩片刻,便需开始练字,学习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