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就上山”
“起了也是起了, 上去转一圈儿。”
简短的对话,早早起来的人要往山里走,在这一段儿竟是同路了, 没有带竹篮之类的东西, 恐怕不是来上坟, 倒是背了一个背篓,不知是上山做什么的,这山上的树木, 可都不是什么果树。
“这天不好啊,都多少时日了, 还不见下雨。”
那背着背篓的人这样说着, 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不远处的天色, 像是希望看到滚滚乌云,带来一场大雨的样子。
“可不是么。”
可能是守墓人的那个青年这样应了一声,也带着几分担忧,“总觉得有几分不妥当, 心安不下来,也睡不好。”
这话深入人心,那背背篓的忙道“可不是么”
两人说着不下雨的事儿,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流民, 听说哪里哪里有了流民, 不能进城, 全部被关在城外,惨不忍睹之类的。
那些太远的事情,简单的文字说来,全无多少真实感,纪墨听着, 也跟着仰头看了看天色,是要有什么天灾吗
如果说千年是沧海桑田的变迁,那么五百年,恐怕也会导致一些大的变故吧,也许是一场天灾人祸
葛家村能够平安这许多年,在纪墨看来都像是很难得的事情,可若是认真看那些墓碑,虽然文字也随着时间有些变化,但大体上还能看出来的,墓碑之上,“葛”姓越来越少了。
这是有外来的人冲淡了村子原有的大姓,还是说曾经一族一村的葛家村,如今已经凑不齐半村的人了那么,为什么凑不齐呢总不能是都出去自谋生路了吧。
人离乡贱,古代的人,这些依靠土地为生的人,轻易离不开土地,所以,离乡的原因,要么是外面有更好的发展,要么是在村里已经没了地,待不下去了。
无论是哪种理由,的确像是越来越不好过的样子。
纪墨心中也浮现一层担忧,守墓人这个职业,还能继续多久呢
请选择时间,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四千年
“一千年。”
眨眼之间,纪墨所在已经换了地点,面前看不到那些坟墓,也看不到那些小院儿了。
这是哪里
纪墨看向天空,再看看地面,总算是明白石碑被放在了哪里,竟是用来铺路了。
不知道是该说“暴殄天物”,还是说“物尽其用”,纪墨又看了看周围,周围的景物都不曾见过,似乎是某处镇子或者小县城的样子,这条路,并不在镇子或县城之内,而是在外面一定的距离,这里似乎也谈不上什么晦气不晦气了。
车马行过的声音,踩踏在石碑上,对纪墨没什么影响,就是这种感觉不是很好,任谁看到自己的名字被车马踩踏,那种感觉,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到底是感觉不太好。
作为墓碑的石碑怎么会在这里呢附近可还有一样的
出于这样的想法,纪墨认真看了看,倒是的确发现一块儿可能也曾是墓碑的石碑,是从那雕花的纹路上看出来的,模糊还有痕迹,并非直角,若有圆滑弧度,但上面的文字已经难以辨认,不知道是否来自葛家村,是否是同一批次的墓碑。
亦或者,从别的地方拉过来的,在这里充作了路基。
本来刻着文字的地方,或者糊了泥巴之类的东西,或者被尘沙之类的遮盖,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地面上的石板原来还是有文字的。
那些凹痕倒像是某些天然的纹路,又被泥巴沙尘填充,让人看不出来任何不对劲儿来。
路上来往的人,服饰发饰似乎都换了换,那些新样子,让人一眼能够辨认这是一个新的朝代了。
连同车马的样式,都给纪墨某种新鲜感,原谅他这辈子就是一个小山村之中的守墓人,并未看到外面的广大天地,并不知道外面曾经流行过的样子都是什么样,所以这种判断,也未必做得准。
但这种景象,这种热闹,的确是给人一种耳目一新,比面对那些坟墓时沉寂的心情更好,多了些朝阳般蒸蒸日上的感觉。
“此处风景,很好。”
纪墨这样说着,仿佛根本不在意那写满了文字的石碑被车马践踏,加速了其上文字的消磨,也许有一天,当它被重视的时候,已经无法看清楚上面的文字到底是什么了。
正如守墓人这个职业,在现代,并没有那么重要。
可,为什么还会存在呢
还会被系统重视呢
如果说一阶世界的守墓人如此,那么,二阶,三阶乃至于更高阶的守墓人该是怎样的存在呢
纪墨畅想了一下,没想出来什么,总觉得脑中缤纷异彩,仿佛真的有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
那种感觉很奇妙,也许没什么结果,但在想本身就让人觉得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