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他们去打仗,今年的收成怎么办
除去要赶着种田,骑兵也有麻烦。
一般动物,秋季养膘,冬天就靠着这一身肥肉过日子,到了春季这肥肉差不多就没了。
马在这个季节饿的皮包骨头,骑兵本身靠马作战,马匹质量的下滑,直接削减了大半战斗力。
此外还有雨水问题,春季多雨水。没有水泥路的下场就是泥巴地里打滚,别说辎重车,人都不一定能过去。
回头战场冲锋,对面人还没冲过来,你先摔个狗吃屎。
干嘛呀
所以刘意和袁绍吵崩后,袁绍不是立刻召集兵马,喊兄弟们跟我冲。而是和部下商量。
今天下雨了哎,咱们就不打了。
今天又下雨,这不行啊。
一连下了半个月的雨,袁绍原先那点不满磨成不耐烦,开始骂贼老天不长眼。
这段时间公孙瓒也赶不来,人还在路上,到了还得修整。至少这会刘意喊打架,公孙瓒没法应战。
袁绍也清楚季节的特殊性,没想着和刘意打持久战。邺城粮草充足,袁绍眼馋很久了。相比之下袁绍虽然兵多,但没粮。开春后没粮,袁绍很多士兵饿的到处找扒树叶吃,不然领着一队人马,跑到郡县里,挨家挨户喊,老乡开门啊,我们不拿一针一线。
孙子兵法对此做过解释,因粮于敌。说是用敌人的粮食养活自己的兵。除去半道劫粮,剩下就是抢当地百姓的。
不要觉得袁绍无耻,实际上这个时代大部分军队都是如此。不然怎么会有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的说法。公孙瓒骁勇善战,手下也经常去劫掠百姓。因而和爱民的刘虞有了隔阂。
没吃的士兵是要造反的,出发之前袁绍告知士兵,渤海去年收成不好,咱们吃的没多少,但是邺城有很多粮,拿下邺城咱们吃喝不愁。
这种实质上的物质奖励非常对士兵的胃口。军队士气高涨,雄赳赳开往交河。由于物资问题,袁绍打算速战速决,他不比刘意,拖久了根本拖不起。
他几乎把大半兵力都投了进来,当探子回报了袁绍的兵马,刘意喜不自胜,对麹义是一通马屁,“将军果然料事如神。”
麹义绷着张脸,他性情孤傲,不是什么大大咧咧的人,加之身负功名,不怎么和旁人打交道。饶是这样,每每刘意夸他时,麹义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没有什么比上司的马屁来的更舒服。
他比划墙上的地图,荀谌的家仆回去后又给刘意报了数次信。不出所料,这次袁绍没有带荀谌玩,大约是怕荀谌报信。直接把人留在了后方。如此一来渤海后方守卫薄弱,赵云完全可以救走荀谌。不仅如此,薄弱的后方还给了麹义新的灵感。
“赵云何在”
“属下在”
“你带上几桶火油,救出荀谌后,再见机行事。”
赵云眼神发亮,“属下明白。”
至于什么两军阵前大将交手,拼个你死我活,有,但是很少。
叫骂两句鼓舞士气是有可能。打起来的可能性不大,打赢了固然好,还能趁机会砍下敌方大将的头,那敢情好。这战都不用打了,没了大将的军队跟无头苍蝇一样,任由揉搓。
要是来玩阴的,你跑来喊单挑,对方放冷箭怎么办。
什么骂我无耻,我还骂你脑残呢。
但也有的情况是出来喊单挑,对方拒绝了。
当年项羽喊刘邦出来单挑,刘邦就拒了。
这怎么单挑,根本单挑不过
刘意趁这个机会狠抓军事功课,听荀彧老师讲故事。
“春秋时期,军队以战车为主,战车稀少,只有武将能登车,因而武将单挑对决,输赢决定成败。”
发展到现在战车已经不行了。战车巨大而笨重,在战场上很容易成为活靶子,弓箭,弩箭,那是一射一个准。
刘意偷偷瞄了关羽一眼,问荀彧,“那单挑便是匹夫之勇”
她记得关羽赵云单挑都很厉害,现在荀彧一说,全瞎扯
边上全是武将,刘意和荀彧,一个女人,一个文人,讨论武将种种愚行,跟太岁头上动土差不多。
荀彧干咳几声,身后是关羽等人炽热的视线。大有你再瞎说老子揍死你的气势。
“倒也不全是。”荀彧据实以报,“战局不利时,武将单挑能鼓舞士气,战场局势千变万化,士气高涨是一大助力。况且武将敢于单挑,也是美名。”
实际上,像麹义这类稳抓稳打的大将,基本都是坐镇中军,周围士兵包围保护,由骑兵冲锋打头阵,后面的步兵接上来扫荡。而麹义本人,负责指挥整个战场。
在通讯落后的古代,战场上的联络更为棘手。一般情况下,有两种联络方式,鼓和旗。
前者其实不太好用,战场上杀声震天,很容易听不清。后者就是大将的本领了。
一套旗帜动作是什么意思,备用方案有几套,什么时候变化阵型,改变方阵,进攻还是后退,是由诱敌深入,退兵。几乎都由旗语表达。
这套旗语不会系统规划,一个颜色一个意思,从而保证了指令的保密性。同时也导致另外两个问题,一旦更换大将部下需要花时间去记新大将的旗语。
和平时期沙场演练出错也就算了,要是阵前换主将。上一位的红旗是进攻,新来的红旗是退,效果极其惨烈。
同时旗语的保密性,决定了传承的苛刻。要不就是师承名将,不行就世代将门。
说句难听的,麹义他再忠心,也不会把这东西交给刘意。
除此之外,每一个擅长打仗的大将,还是个合格的天气预报员。
不是他本人会夜观天象,就是他身边的人擅长夜观天象。
打仗了解天气是必点的技能点,雨天路滑不但影响战斗力,辎重也会受影响。
观测了数日的天气,麹义终于决定发兵。
大晴天,火药好使。
袁绍那边也喜欢大晴天,方便打架。
双方拍案答应下来。袁绍这边派出的是颜良,据传骁勇善战,是袁绍麾下一名猛将。
他对麹义早有一会之心,此番更是在袁绍面前夸下海口,道活捉麹义,献给袁绍。
袁绍闻后哈哈大笑,暗想凭借颜良本事和他手下的三万大军,拿下麹义还不是轻而易举。
两军正式开战那天,刘意于高坡上观战,她离得太远,听不到下方麹义和颜良的呼喊,只有两波大军如流水移动。
先是麹义的骑兵和颜良对战,片刻后旗语更改,骑兵撤离,好似临阵脱逃。因是平原,颜良不曾多虑,他边追边赶,只想着活捉麹义。
待颜良的军队进入范围,旗帜一变。藏在暗处的士兵点燃引信,与此同时数千支绑了包的箭矢飞向袁军。
一时间地下作响,头顶火箭簌簌,马儿受惊四处狂奔,不少骑兵被甩下马。步兵身上沾火,顾不得在哪里,就地打滚起来。
麹义抓住良机,让配上马镫的骑兵上阵,这些配上马镫的骑兵不需要再像过去一样,打架时还要顾及重心不稳。由于解放了抓缰绳的手,在对上颜良的骑兵时,战局几乎是一边倒。
麹义不慌不忙,再命躲在后方的黑山军夹击,两支军队一前一后直接来了个包抄。
失去阵型后,颜良的军队是节节败退。麹义反而一路高歌猛进。
刘意在高坡上冷静观战,最后调转马头,“胜负已定,无须再看。”
此战袁军大败,颜良狼狈逃回营寨,给还在摆宴的袁绍泼了盆冷水。
“三万大军对他不足一万的兵马,你还败了,败的一干二净”
袁绍气的脸都扭曲了,他打刘意本就理亏,现在还打输了。传出去他袁绍头都抬不起来。
颜良跪在地上哭诉,“回主公,那麹义确实有神助,打到一半地动,天上飞来的箭矢带烈火,伤了不少兵。”
袁绍才不听颜良的解释,还神助,“这么说来,是我忤逆上天,还是我之错”
说罢直接将人拉下去,还未来得及军法处置,渤海匆匆来人,“主公,渤海,渤海的粮仓被烧了。”
袁绍听后被气晕过去,众人连忙上前搀扶,好一会儿袁绍才缓过劲。再看下跪的颜良,袁绍连骂的力气都没了,他看着颜良等人收集上来的箭矢,勉强信了几分。饶是如此,袁绍还是不信神助这套话,“给我查,这里头定有文章。”
他说完想起一人,推开左右,环顾四周,茫然道,“友若,友若在何处”
马车奔走在林间,荀谌探出半个身子和赵云搭话,“多日不见,子龙身手长进不少。”
荀谌出使幽州时,赵云护送过荀谌一次,两人没那么生疏,赵云说话也随意,“有空与我比比”
赵云这话没别的意思,徐庶也是个文人,不过他有侠气,身手也好。偶尔还会和赵云他们来上几手。赵云觉得,荀谌他们就应该向徐庶发展,能文能武。
荀谌只是笑而不语,转而想起另一件。这几日他与荀彧有书信。荀彧道刘意要带他一起去长安,希望荀谌保重身体。
荀谌倒琢磨出点意思,他在冀州身份太尴尬,刘意可能不会留他在身边。
想来刘意身边有个荀彧了,荀谌再待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借这个机会到处看看,另投新主。
至于袁绍,荀谌已经不做他想。
重归邺城,荀谌第一个见到的不是刘意,而是荀彧。
兄弟俩许久未见,赵云知趣找了理由先离。侍女点起油灯,堂内映出两道清瘦的身影,荀彧低声道,“阿兄。”
荀谌虽衣染风尘,但神采奕奕。反观荀彧,即便身处高位,眉有郁色。荀谌打量片刻,知晓这个弟弟又钻进牛角尖。至于为什么事
“你又要像从前那般,把事闷在肚里。”
荀彧欲言又止,虽是兄弟,自小经学名士濡染,两人性情各不相同。荀谌沉稳中带了几分狂傲,你不来他不玩的洒脱。荀彧循规蹈矩,认准一件事后十头牛拉不回来。
他终是记住了刘备的话,对荀谌敞开心怀。“我来长公主身边后,钦佩长公主胸怀,相处后更觉她是我的明主,只是”
荀谌换了个坐姿,单手放在膝盖上,侧看荀彧,“长公主非君也。他日天子入冀州,长公主必将居二线。文若是怕自己不得重用,还是操心长公主夺权。挟天子以令诸侯。”
荀彧跪坐着没回答,荀谌一眼看透荀彧心思,“文若,你认主了。”
荀彧半口不提卢植之事,只是垂眸道,“阿兄未与长公主共处,长公主所思所想非常人所及也。大儒常言汉承秦制,今日乱世,必有英雄平定天下。但日后,是王莽篡汉,还是霍光辅帝。皆不得而知。”
荀谌伸出一只手,饮了半口茶,“霍光者,旧制不变,选贤举能,以家族之便入朝,你我皆是得利者。而王莽,天下人共伐。文若,此路不通,莫要再行。”
“但长公主不一样。”荀彧语气强烈,他站起来向荀谌叙述冀州种种变化,“新赋税摊丁入亩,减去大半苛捐杂税,于民有利。农,商,兵,法,她几乎每一点都做到了,非一人躬行,而是以法,以度衡量。”
荀彧越说荀谌眼神便越冷,最后荀彧坐下,像从前一样,沉默等待责罚。
荀谌没有骂他,他把剩下的茶水喝尽,放下漆杯道,“我会与长公主同行,离开冀州。荀别驾,请。”
他荀家是在乱世中谋利,做新帝的股肱之臣。而非逆行倒施,求什么所谓的大同。
入幕之前,荀谌最后对荀彧说了一句,“昔日何公言汝王佐之器,今日看来,何公还是看走眼了。”
夜残更漏,堂内长灯未明,孤影长坐不曾离去。
入春后数日绵雨,这日好不容易放晴。刘意抽空跑去看她的一亩三分地。
地里麦苗绿油油一片,长势喜人。刘意在田里绕了一圈,用手扒拉着泥土,和老农笑谈,“是加了绿肥吗”
早些时间的苕子被压在地里,打烂后混合到一起,看是看不见了。但这亩地的出芽率格外喜人,可见还是有用的。
刘意含笑点头,和老农讨论精细耕种的可能性。聊了半天见树下有个荀彧,也不知来了多久。他和老农道别,擦净手里的泥巴,用手背抬高斗笠,“有事”
荀彧瞧上去气色不太好,也没平日里的公事公办,只是道,“彧想四处逛逛。”
刘意笑出声,让阿史她们原地待命,调头顺着阡陌走去。荀彧跟在后面,一前一后走了数十步。刘意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前几日我见到唐氏了,她好像有身孕了。文若,要不我再给你安排个人手,你也好早些回家陪陪唐氏。我和你说,女人怀孕是非常辛苦的”
刘意停下话,回望身后一言不发的荀彧,“你有心事”
“自从我决意去长安,你便成日魂不守舍。文若,你是担忧我一去不回,还是怕我空手而归”刘意观察荀彧的神色,一点点念出可能性。
“你怕我挟持天子,一家独大”
荀彧终于开口,“长公主会吗”
刘意反问荀彧,“文若为什么要问,我若有心,巧言善辩,哄你等就是。无心,我说了,文若会信吗”
“信。”
这可真有意思,刘意收了笑,指着田地忙活的老农,“他们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们什么。”
“权力相争,必有伤亡,你等皆是大才。不报效国家,为民谋利,卷入斗争好吗”
人才又不是市场的大白菜,随便她挑,没了荀彧她找谁接任自己的位子。
“无论怎样,我身为长公主,该有的待遇一切不差。你们奉天子为君,他能稳固人心,引贤才,何乐而不为呢名正言顺,有天子在,政策能实施下去。利民之策方能畅通无阻,倘若陷入斗争,则无人听民生民意,这不是我愿看到的。”
刘意收手站定,她没什么大志向,无非是吃好喝好。刘协是她弟弟,仅有的亲人。对她来说,刘协在才是好事。
“我唯一所求的,就是希望天子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她在冀州给刘协铺好了路,就等刘协踩上去,然后前路无悔。这条路崎岖绵长,她怕刘协知难而退,找来文若搀扶刘协走下去。
即便手脚磨破,血肉模糊。
“天子年幼,我年少又是女身,早晚有非议,难当大任。我希望能文若替我辅助天子,他日我重归深宫,赋税新法,乃至诸多变革,文若需一人独行。”
刘意背后是新生的麦苗,她看着荀彧,“文若可愿”
荀彧后退两步,向刘意行礼,她看不见荀彧的脸庞,只听到一个哽咽之声,“定不负长公主所托。”
作者有话要说改好了,荀攸那段删掉了,曹操的放在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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