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灰白的猎魔人穿着黑红色的链甲,脖子上挂着的白铁狼头吊坠轻微晃动,背后背着两把剑,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摇摇晃晃地穿过这座位于群山和山林环绕之中的谷地。马蹄踩在布满白霜的乡间土路上,一步一个马蹄印,露出底下黄色的泥泞。
“我不喜欢这种天气,洋甘菊我想要热水,烤肉和美酒最好再来个诗人在我面前弹着琴唱歌,就像丹德里恩那样有趣活泼的人儿”涉川曜抱怨着揉了揉自己的冻得发硬的脸颊,可惜她唯一的旅伴是身下的这匹战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它同样看起来又困又乏,只是职业道德让它没有把身上的主人给甩下去。
涉川曜这一路来走得有些累,因为她先前不小心接受了一个送信的委托,要求在短短三日之内跨越大半座大陆,将这封信从北方尼弗迦德帝国的一位公爵手中送到史凯利群岛的某个家族首领手上。
至于信件内容是什么,涉川曜不关心,也不想知道。
她只是一个有钱喝酒,没钱就接任务的雇佣兵。虽然铲除对象包括人类和大部分非人类,但她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狩魔猎人。相比起她那位大名鼎鼎、被众多吟游诗人所歌颂的“白狼”杰洛特师兄,她渺小不起眼得宛若墙角的灰尘。
结果那封信差点把她害惨了,史凯利群岛的这位家族首领在收到信后不超过半小时就死了,当家族护卫们冲进酒吧抓人的时候,涉川曜差点把嘴里的黑麦啤酒喷他们一脸。
原来是死者的叔叔认为信件涂有剧毒,而涉川曜是帝国公爵派来的刺客。
真是可笑。
她涉川曜要是想当刺客,你们这个岛上的人还能留有活口吗
全部无双给你看。
不过为了证实自己的清白和后续任务赏金,涉川曜花费了足足一天一夜来追踪,打了至少四波人形怪和水鬼,总算才找到关键证据证明原来是死去的首领所收养的义子杀的人。
至于这个海上讨生活的家族要怎么解决家族内讧的事情原本与涉川曜无关,洗刷冤屈后,她正打算乘船离开这破地方。然而首领的亲儿子花钱委托她加入战斗,一来可以惩戒那些陷害自己的敌人,二来还能向史凯利群岛的居民证明猎魔人的勇武。
“神明啊,您的旨意都通过这样的贵人向我传达了,我能怎么办呢。”
涉川曜抽出了身后的钢剑,叹息着说道,“我接受战斗的雇佣。”
委托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我以为猎魔人是不信神的。”
“您错了,干我们这行的,见得多了,看到一些特别的事情也多。”涉川曜眨巴着暗金色的竖瞳,似乎想表达出一股狡黠的意味,可惜在委托人看来只有冷酷无情的色泽,“所以神明与魔鬼,都是真实存在的。”
委托人被吓了一跳,不敢回答这个话题。
涉川曜自讨了个无趣,索性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姑且算是和善微笑的表情但怎么看都是皮笑肉不笑,然后走进了叛军地盘里。
这也是为什么返回大陆以后,涉川曜会这么疲惫的原因。
虽然狩魔猎人精力旺盛,追踪怪物几天几夜后跟对方打好几架都是常事,但也架不住将近一周七天没合眼的困倦。
如今她骑着自己这匹心爱的黑马“洋甘菊”走在村庄里,很快就发现村庄的异常之处尽管是初冬的白昼,勉强算得上是阳光明媚,但是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就算偶有行人在外走动忙于农活,也不见任何一个小孩或者家禽出现。
涉川曜脑海中的“怪物雷达”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嘿呀,这附近说不定有新的怪物呢
她一念至此,决定先去酒吧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然后跟老板打听一下近况。如果真的有怪物,那么就去勒索说错,是帮助村长排忧解难
当然啦,作为狩魔猎人出手的代价,金币多多少少是要掏的嘛。
果不其然,当推门走进阴暗的酒吧时,除去臭烘烘的酒气和壁炉里木柴燃烧的热意外,还有几道厌恶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
看啊,是那些怪胎呢
这个没有感情的猎手,怎么会来我们这里
时人讨厌狩魔猎人不是没有原因的,但涉川曜在这个世界上活了那么多年,早已适应无比。
当年“天球交汇”事故造成了两个不同世界的碰撞与融合,无数种族的怪物降临本土世界其中最为凶残和势力最强大的种族,当属名为“狂猎”的恐怖敌人。
狂猎想杀死所有人类,从而占领这个世界作为新的家园。本世界的人称此劫难为“狂猎天灾”。
为了对抗狂猎天灾和新型怪物,本土世界的法师们经过多年研究,终于推出了“狩魔猎人”这一职业。
他们精通剑术和其他战斗技巧,掌握数种法印,擅长炼金、药草、嗑药、追踪某种意义上,狩魔猎人是高超的剑士、草药师、追踪者和怪物鉴别大师。
但就算被命运选中成为一个狩魔猎人的后备役学徒,普通人依旧是需要改造才能进化成为这一族群的一员。
那要怎么办
很简单,吃药。
这种药剂会让人痛不欲生,最大程度地挖掘人体内存在的潜力,从而导致存活率直线下降这也是所有狩魔猎人此生的第一关,“青草试炼”。
如果真的通过了青草试炼而没有死的话,还有后续更多的恐怖试炼比如梦境试炼和高山试炼之类的考验等着他们。
因此这些自小离家的孩子长年缺乏父母亲情的关爱,再加上超乎寻常的训练与极低的存活通过率,导致他们很多人长大以后全部成为莫得感情的面瘫。而青草试炼药剂的后遗症也很明显,每个人都会失去点什么。
比如说,“白狼”杰洛特失去了大部分感情,而涉川曜失去了痛觉和对一切负面情绪的感知。
她其实觉得自己这些失去的东西不算什么特别重要的问题,就是有时候怪物都快咬断她的手臂时她才会被吓一跳。再不济就是不太理解那些哪怕已经替他们杀死了怪物报仇的普通人为什么始终哭哭啼啼,最后被人痛骂“不懂人心、没有感情的怪物”之类的
什么呀,她不是没有感情,是没有负面感情好吧。
涉川曜坐在了酒吧前,长得胖乎乎的大婶儿扎着花布头巾走到她面前,用一张比任何狩魔猎人还要冷酷无情的大饼脸问道“你想买些什么”
“有东之红红酒吗”
涉川曜辛苦工作了一周,想喝点好的慰劳自己。
大婶儿面无表情“你在想什么我们这只是个普通小村庄,不是那个南方的葡萄酒国家。”
狩魔猎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无奈地说道“那就来杯维吉玛冠军,再来一份卡蒙波尔奶酪,外加蜂蜜烤猪肋排。”
“没有蜂蜜。”大婶儿继续保持着她那副爱买不买的模样回答道,“猪倒是今天早上刚杀的。”
涉川曜“那就不加蜂蜜,普通的烤猪肋排就行了。”
“麻烦给一下钱先,87克朗。”
“这么贵”
通常来说,两份食物加普通啤酒最多不超过60金克朗
女性狩魔猎人只能一边惊呼,一边还是乖乖地付了钱。没办法,太饿了。
大婶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像是嫌弃她的抠门,然后将钱迅速收下,转身去后厨料理食物了。
趁着这个空档,涉川曜的眼珠子一转,看到了酒吧里坐着的五六个村民,忽然计上心来,知道要怎么报销这伙食费了。
于是她起身走到几个流里流气的酒鬼面前,朝他们挑衅地笑了一下“嘿,我听说,你们这里有昆特牌打。”
“当然了,白头发的怪胎。”一个村民讥讽着嘲笑起来,“你要来吗”
他的同伴都跟着笑了,似乎嘲笑一个强大的狩魔猎人是令人愉快的事情。于是涉川曜也跟着眯起眼睛微笑,抬起长靴跨坐在长条凳的另一头。
“赌钱吗”
听到这问题,几个人面面相觑。但众所周知,没有人能拒绝昆特牌的诱惑。当年甚至有个笑话说“当一个狩魔猎人拿出昆特牌时,无论是皇帝还是狂猎之王都会选择坐下来赌一局。”
村民们争先恐后地回答道“没错我们赌的可大了”
“蠢货猎魔人,你有钱吗”
涉川曜笑着拿出自己的牌组,自嘲道“如各位所见,我身上只剩下钱了。”
无知又利欲熏心的村民们决定捉弄欺负外乡人,虽然打不过这个白头发的狩魔猎人,但是牌技又不是比剑术,他们几个联手出老千,怎么会输
等到过了一会儿大婶儿端着热腾腾的食物出来时,涉川曜先前的伙食费不仅得到了报销,甚至还有剩余至于那几个试图出千并在赌输后恼羞成怒反悔的村民,则是被她一人一脑袋地按进了木质桌面,没死,但会头疼好几天。
大婶儿谴责地看着埋头喝酒吃肉的狩魔猎人,“你要赔我桌子。”
“多少钱”
“40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