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襄不过是与司马师在私下里斗个嘴抖个激灵, 万万没想到百年之后这些书信会被公布于世, 信上一句玩笑话, 竟成了她对坊间传言司马懿三子司马干实乃她私生子的亲口认证。
一时间魏国出现了两个朝廷,以司马师为首的汉水朝廷,和以遥襄为首的洛阳朝廷,双方隔空口诛笔伐。至于哪个才是正宗, 普通老百姓可不管这事, 权贵墙头望风,自然是谁笑到最后, 谁才是正宗。
蜀汉刘氏残部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司马师要稳定局面,因此错过了秋收后向洛阳发难的时机。其实他心里清楚,倘若真打起来,自己这边并无优势,那些曹氏宗亲不管废物不废物,都死死把这个翻身的机会抓在手里。
所以眼下最稳, 也最现实的选择就是,占住蜀地稳住根基,然后攻下长安,再图谋洛阳。
司马师这么做了,但是接下来的每一天都笼罩在遥襄的阴影下。遥襄没宣战,也没放话威胁,用司马师的话说“她就是在妖言惑众”。
遥襄很忙,但忙中有一项工作, 就是向汉中喊话,散布各种消息。
“各位将士辛苦了,你们伐蜀有功,回朝后本宫要重赏你们。”
“晋王英勇,待晋王凯旋,本宫定随陛下出城相迎。”
“大家都是魏臣,本宫行事哪里不妥,你们指出来,一起商量嘛。”
“像张将军、李将军、王将军这种家世平平、根基浅薄的,听本宫一句劝,就不要淌这趟浑水了。”
“今日你们伐蜀,是功臣,来日随本宫灭孙吴征羌胡,继续做忠臣良将建功立业,何苦淌这趟浑水,做替死鬼。”
这些言论在军中流传,遏制无效,一一传入司马师的耳中,气得他大发雷霆。看到一旁端坐的司马昭,一下就把火撒过去了。
“你,能不能管管她”
司马师召集部下议事,被遥襄点名的那几位将军,此时正跪成一排表忠心。自洛阳出了事,司马昭就哑巴了,将低调发挥到了极致。
议事的时候他三心二意,不知在神游些什么,这会儿火烧到自己头上,也没有多惊讶,只是微微愣了愣。
只见他低下头,一手捂脸一手摆了摆,“管不了,管不了”
司马师看他那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是男人吗”
自己的女人管不了,给你哥戴帽子倒是很有一套。
司马昭拿开手瞥了哥哥一眼,嗡嗡道“你不也管不了。”
司马师听清了,急抽一口气,指向弟弟手臂一阵乱颤。
“唉”司马昭长吁短叹,却也不是装得。他两边为难,是真愁啊。
嗙
司马师一拍桌案,瞪着独眼像是有了主意一般。
“给她写信。”他用命令的口吻对弟弟说。
司马昭挑眉,“写什么”
“劝她不要再闹了。”司马师苦口婆心,“这样闹下去对她有什么好处,对她儿子有什么好处。”
他以为她生了孩子就会安分,没想到还是这么能作乱。早知如此,离开洛阳时,就该不顾子上反对,坚决把母子一并带走。
“那还不如给曹爽或夏侯玄写信有用。”司马昭很认真地向哥哥建议。
她没闹,她是认真的。就像他们发动政变逼她还政一样,都是认真的。
见司马师看向他的眼神散发出疑惑,仿佛在问“此话怎讲”,司马昭只得清了清喉咙,用疑问句作出委婉的解释,“大将军,您吃到嘴里的东西,会主动吐出来吗”
徽儿不会,徽儿是举世无双的奇女子,她心志坚定,既然做了,就不会动摇。
“所以才叫你劝她呀”司马师一口气卡在心头,患有瘤疾的那只眼开始隐隐作痛。
被哥哥吼了的司马昭委委屈屈,“怎么劝,丹儿又不在我这儿,拿什么劝”
“拿你自己啊”司马师梗着脖子,气到眼冒金星。
以前觉得夏侯徽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讨债鬼,现在发现,他这个弟弟才是。两个人勾连在一起,简直能送他半截身子入土。
司马昭咽了咽口水,左右瞅瞅,然后用衣袖挡住脸,冲哥哥无声地说了句话。
司马师眼神剧震,微微后仰,随后他痛苦地捂住用眼罩遮盖的那只眼。就在众人紧张起来,准备唤医官的时候,司马师突然拍案而起。
“有什么不敢的司马昭,你是我弟弟,就这点出息”
刚刚还要跳起来询问兄长眼疾的司马昭,立刻摸着鼻子坐下。
爱妻幼子来之不易,掺和多了,徽儿与他离心。他不敢,有错吗
到最后,司马昭也没写这封信。而是司马师继续与遥襄沟通,他大打感情牌,明示暗示做了各种许诺。
遥襄的回信非常简单,只有寥寥数笔。
“让司马昭过来把他儿子领走,太能吃了,养不起。”
司马师看完,便随手扔给司马昭看,司马昭看到上面的内容,脸色微变。
他有些心神不宁,期期艾艾地问兄长,“哥,徽儿她,不会不会想改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