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缭绕的包厢里, 麻将相撞发出脆响。
谢听雨坐在沙发上出神。
半小时前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徐修其说完那一段话之后, 谢听雨不是不震撼的。在她的认知里,喜好和性格是万万不能表露在外人面前的, 甚至连亲近的人面前都不能袒露, 这个圈子里什么人都有, 什么龌龊事儿都有, 谢听雨从小到大被保护的很好, 周身涤净,但不代表她不知道背光那一面都有着什么。
包厢里两台麻将桌上坐满了人, 烟雾缭绕在桌子上空,白茫茫的烟没一会儿就散在空中, 消失不见。但谢听雨知道, 总有那么一根雪茄里面掺了点儿别的料。
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了几对男女, 对面的液晶屏上放着歌曲的v, 原先唱歌的几人早已无心唱歌, 一个个窝在阴影处互相啃来啃去。
谢听雨面无表情地掐表计时。
啃了四十分钟。
她在心里为他们啪啪啪地鼓掌。
左边的这对啃的很好,右边的这对啃了十分钟就结束了, 到底是男人不行还是女人的问题呢, 接下去的时间里谢听雨解说将会为您答疑解惑。
谢听雨解说看到左边这对狗男女中的狗男默默伸出手,不知道是要摸那个狗男女中的女身体哪个位置, 他的手越伸越远, 越伸越
他抓到了右边这对狗男女中的狗男的手上去, 两个狗男的手十指相扣。
辣眼睛。
谢听雨解说的解说生涯遇到了瓶颈, 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放弃。
其实你看,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
说一句喜欢,那也是真的喜欢,但是人身上有几十万亿个细胞,每一个细胞都写着喜欢,每一份喜欢都对应着一个人。
喜好和性格这种东西,要么让旁人难以看清,要么让旁人难以猜透。
谢听雨在此之前以为徐修其是个很难以让人看清也更难让人猜透的一个男人,喜好不明,情绪难辩,永远都是沉着淡然,冷静自持的。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最知晓如何藏匿自己的情绪的一个男人,竟然
竟然说出了那种话出来。
荒谬。
当时她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荒谬至极。
徐修其靠在窗前,稀薄暗淡的阳光在他的眉宇间留下一道明显的光痕,他的瞳仁在光下泛着浅浅的茶色,眼角带笑,慢条斯理地说“所以你问我到底是想和你谈恋爱,还是想找个人谈恋爱,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答。”
这哪里是回答呢
这分明就是一份承诺,郑重无比,却又蛮横霸道的一份承诺。
谢听雨艰难地找回理智,“师兄”
徐修其挑了挑眉,突然伸手,宽大的掌心盖住她的双眼。他徐徐地压低身子,靠在她的耳边,嗓音低哑,隔着晦暗的空间,有种致命的诱惑。
人在看不到的时候,身上的其他感觉总是格外的敏感。
耳边晕着他说话时的热风,熨烫耳廓,热度不断攀升蔓延,沿着下颌线往下,滑过脖颈,慢慢延伸至锁骨,一点一点的,她连脚趾都止不住地蜷缩。
他嗓音低醇,刻意压低了的嗓音仿佛大提琴的颤音一般,卷席着她的听觉“先不用急着给我答案,我不急着要你的答案,等你真正想好了,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隔了几秒,他伸手摸了摸她滴血似红的耳廓。
冰凉指尖掠过滚烫的耳朵,颤的谢听雨全身一缩。
徐修其从嗓子眼里曳出一抹笃定的笑来,“告诉我,你到底是想和我谈恋爱,还是不想和我谈恋爱。”
他说完,收回手,双手理了理衣袖,袖扣在光影中闪耀着光。
那光线刺入她的眼底,她下意识地合上了眼。
再睁开眼的时候,徐修其已经转身走了。
谢听雨看着他的背影,步调稳健,不急不缓,没有一点儿告白失败的颓废,甚至她有种告白的那个人是她的错觉。
这么一个连告白都有着高姿态的男人,像是有十成十的把握,相信最后她会答应和他在一起似的。
想到这里,谢听雨把头埋在手心里,低低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办
她似乎真的被他拿捏住了。
到底是想和他谈恋爱还是不想和他谈恋爱
她内心里似乎是偏向前者的,但是又有前车之鉴,所以她害怕惶恐,所以她下意识的选择逃避,在面对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心动的时候选择了默不作声地适时退场。
更何况
徐修其这样的男人,他缺女人吗
他身边要什么女人没有呢
就连应寒阳身边也有很多的莺莺燕燕,更何况是徐修其。
谢听雨想到这里,往应寒阳那儿看去。
结果视线突然停住。
应寒阳那张麻将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人,原先坐着个老烟枪,每次谢听雨见到那人都是烟不离身的,那人周身清冷,五官凌厉,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老子a爆了”的雄性荷尔蒙,所以不管他抽的烟多呛鼻,也没人敢说半个字。
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原先坐着的位置上换了个人。
穿着齐整的西装,极有绅士礼仪的解开了西装扣。他就连坐姿都和桌子上其他几人形成鲜明对比,脊背挺直,双手随意地放在桌子上,右手扣起一个青瓷色的麻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手背骨节分明,露出来的那一小截手腕泛着冷白。
随手扔出去一张牌,又接回来一张。
嘴角轻挑,漫不经心的一声“自摸。”
其他三人以及周边的看客哀嚎连连。
“徐少这手气未免也太好了点儿吧,连续三把自摸。”
“别说连续三把自摸了,徐少自从坐上来就开始赢。”
“输得我屁股都没了。”
“嚯那让我来摸摸看。”
“李瑞瀚你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
“你们这群不是人的东西摸我干什么”
“求求你们做个人吧”
“你们都是我大爷
“”
“”
就连应寒阳也输的烦躁的推开前面堆砌的麻将,“不打麻将了,我认输,徐少,你会玩斗地主吗”
徐修其挑了挑眉,“不太会。”
应寒阳想起一个小时前,他问徐修其会不会打麻将的时候,徐修其是怎么回复来着
他神情淡淡,眼尾一挑,清清淡淡地说了句“还行。”
应寒阳觉得这个“还行”就是不怎么行,为了维护男人的自尊所以才这么说的。
结果呢
结果我把你当青铜,你他妈的却是个王者。
不过徐修其现在说“不太会”,应该就是真的不太会吧。
他如果知道眼前的这位徐修其把他家那位小祖宗都治的温顺服帖的话,是绝对不会,拉着徐修其斗地主的。
玩斗地主却是没什么劲儿,桌子上的几个人纷纷说不玩儿了,走到另一边又搭起了一桌麻将桌。实在找不到人,应寒阳大声嚷嚷着谢听雨的名字。
谢听雨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她站在徐修其的身后,即便对着他的后脑勺,她的心里也浮起了一阵的心虚和无措。
肯定是最近和她表白的人太少了,所以她现在被表白有点儿慌。
多出去走走,多被人表白几次应该就会好的。
谢听雨兀自安慰自己。
谢听雨站定,问应寒阳“叫我干嘛”
应寒阳“来啊,斗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