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看也只有霸王硬上弓一途了。”赵昊屈指道:“也得分三步走。第一步,雪上加霜。现在给到夺情派的压力还不够,远远没到他们的屈服极限。”
“那是,我一个放屁都不响的吏部尚书自爆,也就只能算是火上浇油。”
“还有我陪着你。”赵锦说着,自嘲的笑笑道:“不过还是差得远。”
“没事,慢慢来,实在不行还有晚辈。”申时行也轻声道。
“你就别掺合了,我们江南帮攒点儿家底不容易,还指望你早日入阁呢。”张瀚和赵锦同时摆手,又问道:
“那第二步呢?”
“第二步,釜底抽薪。如今这局面,都怪皇上、冯公公还有太后逼太紧,那就设法让他们不要逼那么紧。没人非要岳父夺情了,他老人家的压力不就小多了?”
“这招肯定管用,不过难度也大,想用出来可不容易。”三人道。
“但这是必须的。”赵昊轻吹着茶盏的热气,幽幽说道。
“嗯。”三人点点头,这个明白。
其实这一局,不能让丁忧派输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能让代表皇权的三人组赢。
任何助长皇权的举动,都不符合三大集团的利益……当然,这话没法明说。
“那么第三步呢?”赵锦又追问道。
“至于第三步,就是调和折中了。”赵公子托着茶盏,幽幽道:“中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这话有道理。”张瀚三人眼前一亮道:“听着就有戏!”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赵昊呷一口茶水,长叹口气道:“可能还需要老天帮忙。”
“啊,你不是最反对天人感应之说了吗?”赵锦瞪大眼道:“这不科学吧?”
“所以我把弟子们都关到香山书院去了。”赵昊两手一摊道:“别人怎么想,我可管不着?”
“这倒是很科学。”众人大笑起来。
赵昊在吏部耗到雨停才离开,中间还蹭了顿便饭。
等他回去大纱帽胡同时,便见被雨水一打,满胡同的素纸花圈变得稀烂;那些挽联祭幛上的字迹也模糊不清,肃穆的气氛荡然无存,看上去有些狼狈。
他进去相府后,便径直穿过灵堂,到书房去跟岳父请罪。
张居正穿着青衣角带,戴着老花镜,坐在书桌后批阅奏章。今天早晨开始,通政司就奉上谕,直接把奏章送到大纱帽胡同来了。皇帝娘俩宁肯让张相公戴孝居家办公,也不用吕相公票拟了……
李义河也在,看到赵昊黑着脸进来,便道:“怎么,你去也不管用?”
赵昊沮丧的点点头,低头立在张居正面前郁闷道:“孩儿无能,怎么劝元洲公都没有,反而被他排揎了一顿,说什么丁忧守制是天经地义的事,元辅更应该以身作则。我应该劝岳父不要让百官万民失望云云。”
“哼!”张居正握着奏章的手背一阵青筋暴起道:“不谷真是瞎了眼,竟用了这样冥顽不灵的老糊涂!”
“也不能这么说,谁能料到老蔫儿驴也能尥蹶子呢?”李义河忙安慰道。
“是,岳父,这个张元洲平素总说,自己能当上天官全靠元辅拔荐,元辅待他恩重如山,他执镫随鞭也义无反顾。”赵昊也愤愤道:“没想到事到临头就现了原形!”
“所以说这种食古不化的老顽固,还是早点撵回家的好!”李义河点头道:“就像当初葛守礼,倚老卖老处处反对相公改革,把他撵回家杂音一下子就小了!”
他还是希望能杀一儆百,让朝中百官知道,不支持夺情的后果!
说这话时,他却看着赵昊。之前小阁老明显是想保着张天官的。
张居正也看着赵昊。张瀚毕竟是江南帮的大佬,他从没像现在这样,需要女婿的支持,自然要估计赵昊的感受,也看看他的态度……
赵昊羞愧的低头道:“岳父如何处置他,都是他咎由自取,孩儿无话可说。”
“嗯。”张居正心下稍稍舒服一点,这至少能说明,张瀚的举动确实跟赵昊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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