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虚眉头皱了皱, 还想说些什么,盘桓在半空中的玄镜却不想再多言,雪白的双翼一动转眼就飞上了云端。
“小叔祖请留步, ”逸虚见状,瞬间化作一道流光追了上去。
由于玄镜龙身巨大,人形在玄镜面前宛若蝼蚁, 逸虚冲上云霄后现出原形,一尾银光萦绕的应龙拦住了玄镜的去路,龙身同样伟岸无比。
上代昆仑山帝君想了想也跟了上去,同样化出了巨大冰夷原形。
于是两人甚为默契地一前一后将玄镜堵在中间, 三尾身形伟岸的神龙汇聚钟元宫上方,三尾几十丈长的龙身并立,一眼望去竟然望不到尽头。
云端之上长尾浮动, 在层层白云中若隐若现, 此时若有人抬头仰望, 估计能会吓一跳。
玄镜掀起眼帘, 湛蓝色的龙眸看着挡在面前的龙身, 不悦地喷出一口龙息, 将白色的龙须吹起, 他声音依旧沙哑无比,“你这是何意”
逸虚低声道“小叔祖如今是半神半魔之身, 以小叔祖的法力,离开苍山定会引起诸神的注意,以神族对魔族的痛恨, 小叔祖怕是在劫难逃。再说,小叔祖可有把握压制住体内的魔气,离了苍山不造杀孽”
玄镜冷哼了一声,沉声道“本神敢离开禁地,自然有法子能控制体内的魔气。”
逸虚眸色渐深,挡在玄镜面前的身形丝毫不退,“这么说,小叔祖是执意要离开了”
“你拦不住我,也不是我的对手。”玄镜说着,余光看了看身后,又道“后头那尾冰夷也一样。”
“小叔祖,得罪了。”
逸虚说罢,长尾一扫发起攻势,同时龙嘴一张,呼啸的狂风骤雨急急地朝着玄镜而去。
上代昆仑山帝君见此,也吹出一口气,大片鹅绒的雪花密密麻麻地落在玄镜身上。
玄镜不想和他们纠缠,双翼一扇冰雪尽散,云端上的白云也被刮得变了形状,纷纷挡在逸虚和上代昆仑山帝君的面前。
玄镜神念一动,周身出现刺眼的神光,巨大的龙身开始急剧变小,神光褪去后,身着青色长袍,一头墨发用一根同色缎带挽起两鬓束于脑后,面容冷峻的神君出现。
玄镜双手缓缓抬起,漫天的水凌似箭般袭向两人,他双掌又各运起一道蓝色神力,同时甩向两人,蓝色的神力瞬间幻化成凶狠无比的龙头,恶狠狠地咬向逸虚和上代昆仑山帝君。
磅礴的神力袭来,逸虚和昆仑山帝君齐齐避开,运起神力打散那由神力幻化而成的龙头,待龙头和如箭的水凌消散后,云端之上早就没了玄镜的身影。
两人追了良久也没追上,上代昆仑山帝君看向逸虚,眉头紧蹙“现下该怎么办”那魔头果然法力深厚,若是真闹出点什么事,苍山可讨不了好。
逸虚拱手行了一礼,“今日多谢帝君,我继续去寻小叔祖,帝君先回昆仑山罢。这些年寻不到您,冰芜甚是担心。”
“无碍,她已然知道本座这些年是因封了五感沉睡,才联系不上本座。”上代昆仑山帝君语气一顿,又道“倒是你,她有了身孕,又是数万年难得一见的双胎,你该多陪着她才是。”
“你那小叔祖我去寻,被冰霜雪晶封印多年,本座施展昆仑山秘法,总能追上他。你回昆仑山罢。”上代昆仑山帝君双手负在身后,沉吟道。
逸虚闻言又行礼道“逸虚在此谢过帝君,只是小叔祖他终究是半神半魔之身,如今能控制得住体内魔气出手还知道分寸些,若控制不住,后果不堪设想。我岂能让帝君一人独自前往。”
“再寻两日,若还追不上,那便相信他一回。”也算对得起先祖对小叔祖的厚爱,只希望这位惊才艳艳的小叔祖能说到做到。
上代昆仑山帝君满脸不赞成,“若他控制不住体内的魔气,天神堕魔为祸苍生,又该如何处置”届时纵使身为帝君之尊,也不好使了。
天界对天神堕魔之事向来看重,自从神魔大战后,已经到了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地步。若是让诸神知晓苍山竟然包庇了这么一个大魔头数万年,诸神只怕不肯善罢甘休。
逸虚沉声道“倘若他控制不住,那便上报天宫罢,让天帝昭告三界去寻。以百年为期,百年后他若不归,我亲自禀报天帝。”
上代昆仑山帝君闻言面色稍霁,百年为期,那便是要等冰芜产子后再议论此事,如此也好。他看向逸虚的目光突然和善了许多,想了想说了一句“你可以唤本座一声父亲。”
说完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又补充道“既是姻亲,不必如此生疏。”
逸虚有些受宠若惊,因昔年之事,眼前这位帝君一向不喜他,哪怕和冰芜大婚后,对他的态度也是淡淡。
这回得这位相助也全是因冰芜之故,他没想到上代昆仑山帝君还能说出这样的话,逸虚嘴角轻勾,从善如流道“是,父亲。”
三日后,上代昆仑山帝君和苍山帝君一起回了昆仑山。
冰芜看着有说有笑的两人踏入流霜殿正殿,目光怪异极了。父亲曾不止一遍地说过逸虚心思深沉,不是良人。
对逸虚一向淡淡,甚至两人还动过手,这会居然还会有说有笑怎能不令她惊讶。
莫非是冰湖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冰芜扶着腰起身,才离了座椅,还没迈步就被一只宽厚的大手搀住了。
熟悉的冷香扑鼻而来,冰芜忽然觉得一颗心踏实了不少,嘴角弯了弯,问道“冰湖的事情可解决完了”
逸虚三言两语简略的交代了禁地发生的事,自然是隐去了他想过动用禁术的想法,末了又转过头看向上代昆仑山再一次感谢“幸亏父亲及时赶到。”
冰芜闻言也看向双手负在身后站得挺直的上代昆仑山帝君,他这些年好似变了不少,唯一没变的大概就是眉宇间化不开的郁色了。
冰芜拂身行礼,感激地道谢“多谢父亲。”
上代昆仑山帝君下意识地伸手要扶起她,但比不上与女儿站在一块的逸虚动作来得快,他只好讪讪地收回手,同时心底叹了一声。
无比见外的女儿,言语间有生疏、有感激,有无措
却独独没有他盼的亲昵,上代昆仑山帝君心中拔凉拔凉,又觉得好似本就该如此。数万年的父女隔阂,不是说消便能消的。
最后,上代昆仑山帝君瞥了一眼案桌上堆叠的公务,言语关怀“你有着身孕,好好养着便是,何必操劳这些小事。”
冰芜是真不习惯这样的关怀,她默了默干巴巴地回了一句“闲来无事便看看,并不废神。”
上代昆仑山帝君心中复杂,一面想说些什么来缓和这冷淡的父女之情,一面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他只好苦笑道“长清殿已拾掇出来了,有空便搬进去罢。毕竟哪里才是历代昆仑山帝君该住的地方。”
上代昆仑山帝君说着语气一顿,突然怅然了起来“你搬进去罢,为父想住回原来的宫殿。”
冰芜颔首应了声,“等孩子生下后便搬进去。”
目送上代昆仑山帝君离开后,冰芜便拉着逸虚,好奇地问“你那位小叔祖当真这般厉害”
想了想又道“若是百年后他不归,你当真要上报天宫又或者他控制不住魔气,铸下大错,你真要大义灭亲”
逸虚扶着冰芜坐下,低声道“静观其变就好,若是小叔祖当真铸成大错,以他原来性子看,大抵也不愿见到这样的自己。”
说罢,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心中着实放心不下你,与其两头来回兼顾,忧心不已,不如信他一回,才能回来陪着你。”